李墨身躯微颤勉力扶着椅子,王增手按着剑柄接近了北边的窗子,佛堂的窗分南北,南边对着院子,北边对着后墙。
外面无星无月,只闻屋顶传来的“啪啪”之声,若再联想起李夫人那被吃剩的人皮便足以令人背脊生寒。
此时却见后墙亮光乍起,昭然脑子里突然灵光一现,拉着王增往后一跃,几乎是瞬那间,一条火蛇冲进了窗棂,窗骨四散而飞,火光几乎舔着了王增的脸。
王增躺倒在地不禁面色有变,脸上颇有怒气:“锦衣卫的火/qiang队!”
昭然拉得急,王增整个人几乎压在了他的身上,差点把他的腰骨都给压断了,王增将他从地上搀扶起来,昭然扶着老腰心中暗想,好人果然是难做,他眼珠一转突然问道:“九如呢?”
屋中的人这才发现九如不知何时不见了人影,李墨指着桌面上消失的钥匙脸上变色地道:“他,他上钟塔了!”
昭然连忙问道:“入口在哪?”
李墨指了指供案后面,昭然找到了门便低头钻了进去,此时佛堂正被锦衣的火龙烤着,外面火光一片,屋子里也在四处喷火,要么退到屋外,要么干脆进石砌的钟塔,王增只得跟着昭然钻进了钟塔。
钟塔里没有石室,塔内中空,只有一条螺旋向上依墙而建的极为狭窄的石梯,如一口深井。
昭然抬头望却没有看见九如的影子,他只得趴着墙向上攀登,爬到上面上气不接下气,却见九如站在塔的外沿墙壁上,夜风袭袭,吹得他衣袂猎猎作响,白色的扶额也在空中翻飞。
他慢慢俯视着脚下,昭然凑过去瞧了一眼,顿时头晕目眩,连忙扒紧了石墙,看着下面被火覆盖的房子,不由“啧啧”了一声,心想闻之庚果真是条恶犬。
王增上来的仅比昭然慢一点,但气息却好多了,他也从上而下地望了微皱眉头道:“这妖眚怕似逃不了了。”
九如从墙沿上一跃而下,王增又问:“佛子上来的时候,这塔上有人吗?”
“没有!”九如轻轻摇了摇头。
昭然绕着钟转了一圈,拿手敲了敲,又将头伸进了钟内,然后探出头来问:“它为什么不敲大声点?”
“什么不敲大声点?”
昭然比划道:“那只妖眚啊,即然示威,何不敲大声点?”
王增皱着眉头:“你说些什么?”
下面有“噼啪”声传来,是锦衣卫的人在用水灭火了。
几人下到钟塔一半遇上了爬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李墨,看见他们松了口气:“上面可还有妖物?”
“不曾。”
李墨脸露解恨之色:“那就好,只怕系数都烧死在下面了。”
昭然眼睁睁地看着九如拎着李墨从塔上一跃而下,只得一步一步向下挪,挪到下面只觉得皮里的骨头都要散架了。
佛堂的火已经熄灭了,只是里面一片狼藉,黑灰被洞开的风一吹四处飘飞,王增见昭然在屋子里东找西找便问:“你找什么?”
昭然小心翼翼地挪开了一本积满了黑灰的佛经欣喜地道:“找到了!”
佛经下面赫然是李墨端来的那碗面,昭然将筷子从地上捡起来擦干净,然后就狼吞虎咽地吃起了面,他吸完了最后一根面条,抬头见王增还在瞧着他,便略有些不好意思地道:“这面做得真好吃,不吃可惜了。”
他抹了下嘴,走出了屋外见闻之庚正在看下属呈上来的妖眚尸骨,闻之庚难得穿了件深色的衣服,大约是为了在夜色中隐藏形迹,玄衣银发别有一种诡谲的艳丽,此刻似乎心情大好,更显姿容出色,唯一遗憾的是他旁边站的是九如。
九如是那种姿容不绝顶,可是却能令所有绝色泯然众人的人。
昭然觉得闻之庚似乎也知道这点,因此看九如的眼神总有一丝敌意。
“恭喜大人!这妖眚叫大人给灭了。”那锦衣卫小旗开口奉承道。
闻之庚难得唇边隐含微笑,昭然心里“呸”了一声,难怪他明知道有九如这个佛子在场,也还动用这么大的阵仗,这分明是拿他们做诱饵,而自己却藏在一边抢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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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墨抓起一把焦黑的碎骨哭得涕泪横流,昭然拉了个锦衣卫小声问:“你们在墙外,可见着了那妖眚长什么样?”
“长什么样?乌压压的一片,足有数丈宽,从天而降,妖雾迷漫,里头围绕着无数只小妖物。”锦衣卫不亏是天子近卫,叙述清楚又生动。
王增似有不愉,也不与闻之庚多言,径直打道回府了,昭然这个名义上的驸马府的人当然只得跟着返转。
路过九如的时候,昭然笑嘻嘻问:“佛子还有什么话要说的没有,我可要走啦!”
九如微微倾身:“福兮祸依,祸兮福依,公主一路小心。”
“啧!”昭然扭头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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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然是坐着轿子仪容端庄去的,如今白色的寺绫上却落满了黑灰,脸上也是白一块青一块,马车徐徐而动,他挑开帘子探头望去,只见外面漆黑一片,只隐约可见那点惨淡的李府白色灯笼里散发出来的光。
他缩回了头,问离他最近的那个女护卫:“这巷子怎么这么黑?”
方才如此凶险,女护卫们不在昭然身旁,昭然似乎也没埋怨之态,对他倒是多了几分好感,于是便说道:“叫无灯巷。”
“无灯巷?”
“此处住得都是镇上最穷的贫民,没有人家晚上燃得起油灯蜡烛,因此天一黑,家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