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然张开了手,但是九如却没有倒下,而是如同一团迸射的银光一般四散开来,落了满湖的银光。
此刻昭然再低头,整个竹排真得就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顿时,四周变得万籁俱寂,听不见任何声响,夜雾也停滞了下来。
这种静,反而让人有种毛骨悚然之感,仿佛自身被嵌到了一副画中。
孟承天伸出手指放入湖中,然后拿了出来,细拈了一下手指,但指间却没有半分的湿意,仿佛他刚才不是伸手入湖,而是放到了一层气泡之中。
他好似了有所悟似地笑了笑:“原来如此……”
“不知道孟公子有何所悟?”傅恒问道。
孟承天神秘地笑道:“二千年来,有白鹭书院就有小圣人,还有传闻里的令一切从头开始的人头树,周而复始,循环不息,大人可知道为什么?”
傅恒道:“原闻其详。”
孟承天看着空无一物的手中道:“小圣人是来等一个人,他一日没等到这个人,白鹭书院就不会中止,所以人头树就是先生,先生……就是人头树。”
昭然的心像似被人用捶鼓狠狠地敲击了几下。
“因为太阴将军的能力不是时间,而是梦魇。”孟承天接着道。
“你说什么呢?”羊晚道,“封氏可是为了人族杀了太阴将军。”
“所以我们一直活在梦魇里,太阴将军的梦魇。”
羊晚争辩道:“太阴将军绝不可能还活着,否则异人怎么可能衰败!”
孟承天却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直勾勾地看着昭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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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恒这才插了句嘴:“昭显兄弟有何见解?”
昭然抬起了头,他的眼神好似有些茫然,轻微眨了一下眼睛才开口:“孟府里,横生为父复仇,杀了孟府所有的人。”
谁也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绕到了孟府杀人案上,他们本身处恐怖的景地,但如此无星无月的浓夜,还是有几分渗人。
“莫非……孟府的案子跟这也有关系?”傅恒问道。
昭然道:“横生说影族之人,所生皆为双胞胎,长者为人,次者为影。白梅所生下的是兄妹,兄长孟承天是人,孟清婉便是影。”
众人都不明白他所说的是何意,昭然徐徐抬起眼帘:“苏氏生下的是横生,宋嬷嬷生下的是隐娘。那么白梅为什么要交换次序?为了不让孟承天的身份泄露,那为什么不一开始就杀死他同父异母的兄弟横生?”
羊晚捏了一下胡须:“或许那白梅怎么也是大族之女,到底对一个无辜稚儿下不了手吧。”
昭然道:“假如白梅根本没有换过如此复杂的次序,她仅仅是将宋嬷嬷所生的女儿放到了自己的名下呢?白梅知道自己所生的次子,迟早有一天会跟他的兄弟姐妹那样,变得如同纸一般的薄,但她又不忍心让他从小就做长子的影子,因此她给了他一个虚假的身份,把他变成了弃儿。”
一直悄然无声的横生抬起了头,昭然看向了横生:“你也许不是苏氏的儿子,而是白梅所生。”
“你,你究竟是在胡言乱语什么?”横生原本清秀的脸宠变得略有些狰狞。
昭然缓慢地道:“人站于阳光底下就有阴影,但这正是影族昌盛千年的原因,因为这个阴影是与他们并肩血肉相连的兄弟。假如影子拥有了不该有的地位那会如何?它会寻求代替站立位置上的那个人。”
横生猛地从船上站了起来:“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昭然瞧着他淡淡地道:“我的意思是,你换了孟承天的草,把我们困在这里的人不是孟承天,是你。”
孟承天微微闭了一下眼睛。
“所以……我想你一定有出去的办法,对不对?”昭然紧握着拳头,他的指甲都快嵌进了掌心里。
横生环视着周围,傅恒轻轻地将手搭到了腰刀上:“好像在这里死去的人,是真得会死去。”
“这完全是他毫无理由的臆测!”横生紧抿着嘴唇道。
昭然却又道:“对了,跟你联合的人是……沈方寂。”
横生道:“我把自己跟你们一起困在人头树上,有什么好处?”
昭然苦苦思索了一下才抬起了头:“陆天。你们想通过陆天交换身体,交换我跟沈方寂的,你跟孟承天的。”
横生沉默了一会儿,清秀的脸上泛出一丝笑意:“真不亏是个绝顶聪明人,可惜你比方寂到底还是差了一点。方寂说得不错,你爱表现,却漫无目标,手握如此重要的陆天,居然一心只顾玩乐,毫无建树。”
锦衣卫们纷纷拔出了刀,横生悠悠地道:“各位少安毋躁,你们也听到,如今能唤醒你们的,只要我有闪失,外面的方寂就会知道,那么……很遗憾,你们可能就真得要被困在这里,我向你们发誓,只要我们做完了想做的事情,我不会为难各位,当然,我会让陆天抽取你们一部分的记忆,你们醒来之后不会再记得现在的一切。”
十八年,所有的愿望都将达成,他显得有些志得意满,兴奋,也有些茫然,他转过头去看孟承天。
孟承天却对他微笑了一下。
横生忍不住怒道:“你笑什么?”
孟承天微笑道:“你想要我的身体,早点说啊,不用搞得这么复杂。”他轻描淡写,好似自己的躯体只不过是件随手可弃的东西。
横生莫名地有些狼狈:“死到临头,还充潇洒。”
锦衣卫们手握着刀,相隔半晌终究没有人对横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