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瞅着妻子坐足了45天月子,食量见长面色红润,医师也说是身体渐好,文渊伤处无碍又惦记着谋逆大案,被楚王一催,索性次日就销了假继续当差。

去到大理寺一问,案子居然并无任何显著进展,还停滞在大半个月前“卧底证人”兴盉带来的消息上。

据说是快过年了无心劳作。因楚王领头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消极怠工,后续又没了重金悬赏,所以下属们也都磨蹭着只吃饭不干活。

“把大案一破还愁没赏赐吗?”文渊沉着脸把卷宗往黑漆嵌玳瑁的高足栅足案几一摔,震得啪一声响。

说完他又看向曾共事过的问事刘静岳,恨铁不成钢道:“年前把事儿办好,考评得个上上,年后才好升官啊!这道理都不懂吗?”

被文渊瞪视的小吏刘问事大冬天的抹了一把冷汗,无助的看向协助办案的上司大理丞,两人对视一眼,同声诺诺回答:“事关重大,卑职实在是,无从下手。”

“如此清晰明了的事儿,怎么就无从下手了?”文渊看向他们满脸不解。

卷宗里明明白白写着:前益州大都督府长史舒弘阳剿匪途中察觉异样,遣次子舒兴盉深入蜀地盗寇及弥勒教中潜伏,得知蜀王遣心腹毛乾英暗地招募、训练军队。与之同时,单天恒、陆树俊以及朱秀娥等人,又在略人时捡机灵男童送去蜀地做私兵。

前因后果均已明晰,还有什么难理解的?

“证据,不足。”刘问事被大理丞推了一掌,无奈硬着头皮上前一步作答。

“那就找啊,先在京城查,查不到就求上头派人去按察地方。干坐着能办什么事儿?”文渊拎起兴盉偷来的涉及遂州刺史下属官吏的书信抖了抖。

遥指隔壁楚王休息室道:“这是谋逆大案啊,怎能拖拖拉拉迟迟不办?你们权限不够可请大王直奏上达天听。”

其实,舒弘阳离京之前就像是知道自己将会身遭不测似的,早就安排好了一切。可见蜀王谋划之事早就漏了风声,怎可能完全寻不到证据?

他还记得曾听妻子说过,丈人临终时曾拼尽全力说了两个字,某什么,当初实在是含混不清分辨不出,如今一想,正应当是“谋逆”二字。

“毛乾英在遂州没法招来对峙,他庶出长子倒是正在京城,可,可那是……”是荣少卿您的连襟啊!而且这人还在天承军就职,天承军那可是宫中内侍管着的地界,连丞相都动不得。

刘问事以一种渴求的目光看向文渊,就差没直白说:您养父是天承军中尉诶,您去弄那毛坤铭来审问可好?

“法之不行,自上犯之……唉,”看着胆小怕事的榆木脑袋下属,文渊不由长叹,摆摆手道,“行了、行了,我来吧。兴盉在哪儿?寻他来再详细说说看。”

舒兴盉作为人证中最关键的一位,怕他被刺杀,也为避免案子没了结之前走漏风声,文渊早就让他吃住都在大理寺,等尘埃落定了再回家。

先前一个月中,文渊因顾及妍冰,匆匆忙忙的没与兴盉详谈,如今必须得从头至尾好好聊聊。

少顷,立刻有小吏将他请了来说话。只见兴盉穿着一身蓝色细布棉袍,绕过堂屋前头搁置的五折夹缬屏风,缓步走来,他依旧披着初见那日的黑色兔毛斗篷,衬得面色越发白皙。

这文质彬彬的模样与数年前并无区别,只是神色间再不见当初的倨傲,也不知是长大成熟了,抑或因常年念经而心态变得平和?

见了兴盉,文渊首先便起身作揖,再次谢过他赠与妍冰补天再造丸的恩情,感慨道:“若非舅兄相助,内子怕是没法顺利诞下麟儿。”

“不过是帮自家妹妹,有什么好谢的?是阿冰她福大命大自己熬了过来。”兴盉摆摆手浅浅一笑,并未居功。

甚至,他反倒对文渊相当客气,一面讲述自己数年来的经历,一面旁敲侧击询问:“听闻大理寺也常派人暗地查案,若是在‘暗访’过程中不慎违了律例,是否能网开一面继续为官?”

听他这么一说,文渊立即想到了弥勒教于下元节在道观乱砍乱杀之事。

“你杀伤了平民百姓?”他随即便轻声将这问题脱口而出。

弥勒教自创立以来就力倡杀人,曾有伪教主声称杀一人者为一住菩萨,杀十人者为十住菩萨。兴盉常年混迹其中,若犯下命案并不稀奇。

“或许。我也不清楚,”兴盉端坐文渊身前,双眼左右一瞟见四下无人旁听,不由露出尴尬苦笑,坦言道,“若认真追究,流罪往上怕是有的。”

即是说,若非杀人便是十恶之罪。

“若无人举证相告应当无事,若证据确凿……死罪可免。”文渊心一沉,话只说了一半。言外之意便是——做官就别想了,不坐牢都算撞了大运。

兴盉面上流露出犹豫神色,沉吟之后才又试探着说:“铁证,肯定是没有。但我怕稍后我作证告了旁人,对方会反过来诬赖攀扯。”

文渊见兴盉话里有话满心纠结的模样,忽然意识到他肯定还握有旁的物证。譬如涉及遂州刺史身边核心人物的更重要的书信,只唯恐牵扯了自己才不便拿出来。

略作思索之后,文渊冲大舅子浅浅一笑,侃侃而谈:“本朝确实是重口供轻证据,但只要你咬死不认又没任何直接物证,那也是不能屈打成招的。何况,有我在,谁能对你用刑?”

实则他这一从五品,在天子脚下不过是芝麻绿豆官儿,要想完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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