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中各妃见着卫贵妃开心,便也都跟着小心的赔笑。
一个倒酒的宫女,许是因为殿中气氛太热闹,不由也跟着有点走神,倒酒的时候一个不小心,就洒到了桌子上一点儿酒水。
这小宫女吓的心中一突,可是见着卫贵妃笑意盈盈的样子,好似根本没有注意到这点儿小事儿。
便慢慢松下了点儿心,准备用袖子偷偷擦掉桌子上的酒水。
因为紧张,又心虚,在做这件事儿的时候,便格外的专注,认真。
正当她擦好了桌子上洒的那点酒水,准备悄无声息的退下的时候,猛不丁一抬头,就见着卫贵妃正笑意盈盈的瞅着她。
那宫女一慌,下意识的便要跪下来请罪。
卫贵妃却只是轻柔的笑着,冲她微微摇了摇头。
小宫女以为卫贵妃并未怪罪,不由心中长舒口气,便要躬身退下。
却见卫贵妃一脸良善柔和的笑着,挥手便招过了侍立在身后的内监总管吴贵,含笑低语了什么。
吴贵也是笑得一脸憨厚老实的样子,盯着那小宫女不住的点头。
明明两人都是笑容满面的样子,可是那小宫女却无端便觉着心里哇凉,明明是冬天,后背却透了一身的冷汗。
就连双腿都止不住的哆嗦起来。
正当她有些颤抖着站立不稳的时候,吴公公笑着走了过来。
“跟我来。”
她听到吴公公温柔却带着太监特有尖利的嗓音。
她垂着头,恭谨的跟在了吴公公的身后。
在她的背后,卫贵妃正带着神色莫名的笑意,静静的看着她。
左淑妃就坐在卫贵妃的身边儿。
刚才卫贵妃和吴贵的话,她都听在了耳里,也看在了眼里。
就是因为这样,她才格外的看不起卫贵妃。
没错,虽然左淑妃在宫中处处被卫贵妃压制,但实际上,她从来没有真正的将卫贵妃看在眼里过。
那样一个女人,除了兄长的威势,还有什么?
手段低劣,脑子也不行,若不是因为她哥哥战功赫赫,而陛下又实在过于重视蒙利国战事,她又如何能做到贵妃这个位子上?
自己虽然碍于分位与其哥哥的原因,很多时候不得不对其忍让,避其锋芒,但是真的还从没有真的将这卫氏放在心里过。
这样的人,笑不到最后的。
就像她方才致使吴贵所做之事,既愚蠢又懦弱,没有一点用处不说,还只会给别人留下把柄。
当然,这宫中应该没人会用这样的事来攻击一个贵妃。
可是若是传到了皇上的耳中,难免留下个心狠手辣的印象。
左淑妃低着头,闲闲的拨弄着自己的指甲。
她从小由父亲左相亲自教导长大,心中沟壑自非旁人可比。
父亲从前是皇上的太傅,摄政王死后,更是成为了朝廷文官的代表丞相。
世人都说父亲为官清廉,做人刚正不阿,实乃当朝的青天大老爷。
但是若是旁人真的因为这个就以为父亲是个迂腐的老古板,那就未免大错特错了。
真正刚正不阿的人,早就回家种田去了,又哪里做的到宰相这个位置呢?
若是真的不染一尘,又怎么会有这样大的声誉,在百姓中有这样大的威望呢?
人生如戏,全靠演技。
皇上需要好的演技,才能成为一个千古明君。
大臣更是需要演技,才能成为青天大老爷。
在唐菲刚刚得宠的时候,左淑妃便发现了皇上对她的不同。
那个时候自己还有点沉不住气,甚至幼稚的去为难挑衅于她。
可是在父亲的点拨之下,自己却是真的明白了。
《孙子兵法》有云:‘已退为进,以柔克刚,强而避之’,又说‘攻其不备,出其不意’。
但是最重要的却还是‘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这该知道的,不光是自己或是唐菲,更该知道的是皇上。
只待找到要害,等待时机,方能一击致命。
就像是那个女人,那个叫做柳莹的女人。
自己还未向她真正的出手呢,她自己就把自己折磨的半死不活了。
多么可笑啊。
这才叫‘不占屈人之兵’,只是每天对她说些为难消极的话,她就心理崩溃了,多么的脆弱啊。
兵法说的真对,读书确实有用。
左淑妃心里清楚,却是越清楚就越悲哀。
无趣啊,无趣,真是无趣。
她看着大殿中的这些女人,每个人脸上都带着明艳的笑意。
那么心中呢?
是在流血,还是在流泪?
如果可以,左淑妃永远也不想和皇上谈论什么兵法或是心机。
他那样的高贵,那样的美好……
‘瞻彼淇奥,绿竹猗猗。
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瑟兮僴兮,赫兮咺兮,
有匪君子,终不可谖兮!
瞻彼淇奥,绿竹青青。
有匪君子,充耳璓莹,会弁如星。’
长夜漫漫,数不尽多少痴男怨女左淑妃,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
左淑妃无意再流连这乏味无聊的晚宴,也无需向人知会,带着宫女便潇洒而去。
‘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酒入愁肠愁更愁。
还是去吧,那里只有满楼的书,更有满楼陛下的爱意。
卫贵妃走的比左淑妃要晚很多。
她在淑妃走后,一个人又喝了很多的酒。
大云国的酒,淡而无味,可是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