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炉走了之后,薛莹慢慢拉开被子,露出的却已经不再是之前羞怯的面容,而是充满了凝重。
火炉说的或许是对的,她现在的情迷意乱也许只是因为受了仙容丹的影响。今天这种局面只是因为她当初的一时任性,她祈求来自火炉的关心、承诺了不会爱上他,然后又搞砸了一切。
换做别人,早扇她几巴掌了,亏得对方是火炉,竟然还能耐着性子跟她讲道理、替她想办法。只要她还稍微有那么一点点良心,就该知道适可而止,乖乖听火炉的劝、顺着他的安排接受这一切,然后慢慢放开这一切。
等仙容丹药效褪去的那一天,两个人都会解脱的。
只是……
她从被窝里抽出手,呆呆看着颤抖不已的手掌。每一根手指都像是有了自己的意识般,拼了命呐喊着:抓住他,别让他离开!
可是,她凭什么?
“穆幸福,醒醒,这一切都是假的,他不属于你。”她喃语,眼泪滑落,一次次地重复,“放开他,你要放开他。放开、放开、放开……”
胸口忽然传来钻心的剧痛,她痛呼一声,弯下腰。
“好痛……”
无情的重击狠狠打在她心口,因为疼痛超越了身体承受的极限,她的耳朵“嗡”地传出杂音,那一瞬间,她仿佛灵魂出窍。幸好这只是一瞬间,剧痛很快消失。
只是刚才那一瞬间的震撼让她心有余悸,呆滞了一会,猛地拉开被子冲出门去。
………………
另一边,佘老太医从房间里出来,看见刚刚回来的慕容忤,道:“小子……”
话音未落,慕容忤猛然喷了一口鲜血,吓了他一大跳,忙过来拉起他的手腕把脉,只是脉象之奇前所未见,让他不由呆愣住了。
“佘老,”慕容忤抓住他的手腕,面容一片死气沉沉,“截肢吧。”
佘老太医跳了起来:“截什么肢?!这么多年你不是一直控制得好好的吗?我说了多少次你会死,你还不是活到了现在?你以为截肢是截掉一根手指头那么简单的事情吗?是要把你的两条腿连根锯掉!两条腿!!这他/妈/的还不如直接一刀捅死你算了!”
这个见多识广、一向傲娇自负的老太医崩溃了。
慕容忤垂着头,尝试着平缓急促的呼吸,紧接着却又是一口黑血喷出,浓郁的香气里隐隐带着腐烂的气息。
佘老太医呆住了,竟然完全忘记了闪躲这回事:“怎么回事?这些毒不是一直被你控制在双腿以下吗?你一直都做得很好,好到超乎我的想象,怎么突然……”想到了可能性,他蓦地瞪大眼睛,扑过去抬起慕容忤的脸,惊骇地看着他的神色,满是不敢置信地问:
“你是不是动情了?!”
慕容忤闭上眼睛,气息微弱:“不要让她知道……”
“荒谬!混账!放屁!什么鬼东西!”佘老太医跳脚,因为情绪失控,直接语无伦次:“这种事情你怎么可以让它发生?你会死的你知不知道?!就算你不在乎自己的命你也该知道你、还、不、能、死!你死了谁去干那件狗/日老天爷逼着你去干的事情?!”
慕容忤垂着头,除了浅浅的呼吸,已经说不出话来。
看他这个样子,佘老太医忽然领悟了。他后退一步,摇头,然后再次蹲下抬起慕容忤的脸,看着他的眼睛:“你想自杀对不对?”
那一瞬间,慕容忤眼底的神色让佘老太医明白自己猜对了。
这个臭小子,吃了那么多苦、受了那么多罪、憋了那么多的委屈和伤心,曾经那么多次被他宣判死刑,却还是活了下来的堪称妖怪的东西,现在竟然不想活了?
因为他要干的那件事情,注定会把那个傻丫头一起拉入地狱,在硬着心肠忍着这么多年之后,终于忍不下去了?
“慕容忤,”他咬牙,“想想那些被你害死的人,你有什么资格死?你背负的罪过,还想推给下一代人承受吗?”
慕容忤的眼神瞬间成灰,最后只简单地一句:“截肢吧。”
薛莹在雪地里狂奔,跑了好远才想起来,“慕容忤”已经死了,所以隔壁没有他。
她停下,喘气,几乎是在嘶吼:“你们家主子在哪?带我见他!”
暗卫落在她身旁:“这边请。”
带着她往另外一个方向走,到了边缘围墙,像之前一样按了一下,打开暗门。
居然是绥王府另外一边的隔壁。薛莹来不及感叹火炉的缜密和远见,跟着暗卫匆匆往前赶,却被寒侍卫拦下。
不等寒侍卫将理由说出来,薛莹已经拔下头上的簪子对准脖子:“我现在就要见他!”
寒侍卫举起手:“您冷静一点。”
“我不冷静,我疯了!我受够了!让我见他,现在!”
薛莹眼底的疯狂让寒侍卫不敢轻举妄动,侧身让她过去。
看着薛莹跑远的背影,暗卫有些担心:“寒侍卫,郡主这样不会出事吧?”
寒侍卫神色沉重:“我现在更担心另外一个人。”
进了院子,正好撞见两个面容白皙、面净无须的年轻人,手上捧着一大堆的材料正匆匆往房间赶去。薛莹觉得不对,跟在后面。
房门打开,露出佘老太医已经平静下去脸,语气森冷:“我培养你们两个这么多年,就为了今天,都把皮给我绷紧了,出了任何差池,我们几个就做一堆统统埋了吧。”
两个年轻人低头:“是,师父。”
薛莹迎上去:“佘老太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