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淡然心里嘀咕,明明就是你的授权,你的属意,还冠冕堂皇地想把责任推给别人。
那日在杏林,岳思卿说的隐晦,听在岳淡然耳里却没有什么不清楚,分明是太子殿下有意要娶岳大小姐,虽未三媒六聘行明礼,却也曾暗地里表达过霸占民女的意思。
眼见岳淡然非但不答话,反倒皱着眉头若有所思,欧阳维生出被无视的耻辱感,“问你话呢,你死盯着我干什么?”
岳淡然正无意识用眼神秒杀皇储,被这一声呵斥拽回了尊卑有别的残酷现实,“淡然僭越,殿下恕罪。”
嘴上说着,屈膝屈的顺风顺水。欧阳维一见她过度谦卑的模样气就不打一处来,上前一步轻抬脚踢她个栽歪,“谁让你跪了?”
岳淡然面上恭敬求饶,心中却叫嚣:想跪就跪,莫非我想跪,还得经过你同意?
岳淡然瘫在地上装烂泥,欧阳维气的一把将她拉直了面对面,“你当真打定了主意要嫁去苏家?”
岳淡然被问个愣神,心说我有什么资格打定主意,“婚姻大事本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一切听从家中安排。”
敷衍,直白的敷衍。
欧阳维轻哼道,“好一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要是我请媒婆找庄主提亲,你就欢欢喜喜嫁给我吗?”
明明该当玩笑听,岳淡然却怎么也笑不出来,她呆呆看着太子殿下满是戏虐的脸,心中百感交集。
欧阳维被她略带幽怨的眼神瞧的假笑都僵了;两人各怀心事对望了半晌,太子殿下咳嗽一声掩饰尴尬,“岳思凡那里没了希望就另觅佳偶,下手倒快。只不过,你不该为一己之私毁了思卿的姻缘。”
下手快?
他弄没弄清楚谁下手快?
毁人姻缘?
又是谁兢兢业业地在毁人姻缘。
岳淡然此时的感觉就像是走在街上无缘无故被人抽了个大嘴巴,说了八百遍换人联姻的事同她无关,这人是耳聋了还是心被猪油蒙了。
欧阳维自以为她默认了,“你勾引了一个又一个,为何不肯将心思花在我心上?何为愿得一人心,你竟不懂?”
岳淡然脸色泛白又转红,辩解与否都已是无用功,决定安安静静地熬过无良皇储的冷嘲热讽,等出了他的门就把刚才的对话团成个团扔到脑后。
眼看着她受屈辱的眉眼,欧阳维非但没得意,反倒发了闷,“问你的话,你怎么一句都不答?你娘留给你的宝贝就是专门勾引人的妖术吧,否则怎么连我都中了你的毒,日日思念不能自拔?”
什么叫连他也中了毒?
什么叫日日思念不能自拔?
岳淡然惊愕地瞪大眼,迎上的是太子殿下变幻莫测的目光,“若是由你来选,你选我还是那个病歪歪的苏家公子?”
“殿下这话是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
“我不懂。”
“有什么不懂的,你没念过书?”
她的确没怎么念过书。
岳淡然正手足无措,太子殿下已上前一步捏住她的下巴,一展笑颜柔声道,“你看我时从来都是脉脉含情,你会选我的是不是?”
她脉脉含情?
担惊受怕还差不多吧。
“我不知道。”
鬼使神差之下已然说了个“不知道”,不为别的,只因欧阳维稍稍扬起的眉毛和抿紧的唇。
太子殿下的小动作岳淡然从前就掌握了一些,他现在的这幅模样,看似无心实则在意,隐藏着难以言喻的期待与紧张。
这些年,欧阳维除了练剑时有过片刻松懈,显露真实欲求,其他时候从来都是表里不一,言不对心。
岳淡然从前在他身上吃过苦头,知道他戏弄人时是什么嘴脸,熬来熬去熬到有一日他的这一面,难怪会被蛊惑的移不开视线。
现下虽然是她被牵着鼻子走,却的的确确是心甘情愿。
欧阳维得到想要的答案,神情愈发柔和舒缓,“那你是否愿意嫁给我,陪我一辈子?”
太子殿下连最后一丝防守都撤了,表情无比真诚,岳淡然心都要跳出了嗓子眼,点头的既坚决又茫然。
做梦吗?否则怎么会听到梦中才听得到的话。
“我不知道。”
一回生二回熟,口中说着不知道,内里却像煮沸的水。
欧阳维露出掩饰不住的惊喜表情,嘴角的笑纹也渐渐现了形,“我们从小在一起,你是知道我的,面上温和一视同仁,心里却常常看不起人,性子暴躁,口是心非,若你同我在一起,会受许多委屈,你可愿意?”
太子殿下很有自知之明嘛!
“我不知道。”
这厢话音刚落,岳淡然又斩钉截铁地答了一句“不知道”,欧阳维出声笑开,伸手想抚摸岳淡然的脸,龙爪伸到半空却转而顺了顺小丫头的头发。
岳淡然没有躲开太子殿下的动手动脚,非但没躲,还红着脸凑近了几分。
“我要想想。”
之所以要想想,是因为她没法确定眼前的喜悦是否只是一阵烟,看的实,摸的虚,且留不住。
这之后也曾有一度,岳淡然后悔自掘坟墓,自取其辱,可当时欧阳维的腼腆与温柔都那么真,把别人都不曾见过的那张脸只给你看,但凡是对他有情的女子就不会不为所动。
况且为了他,更加荒唐的事她都做的无怨无悔,原本绝望的死水飘来一根救命稻草,又怎能不牢牢抓住,纵使前方是万丈深渊也要跳一跳才甘心。
“我送你的玉钗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