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顾静怡安静的闭目假寐,并不像之前一样失态。
到了她家楼下,许沐言停好车,她打开车门一句话也不说甚至没有看他一眼便跌跌撞撞往楼上走。许沐言看着她,在她即将跌倒时还是上前扶住了她,淡淡道:“我送你上去。”
这种老式的房子没有电梯。许沐言依然扶着她的手肘,不亲不疏的距离,慢慢爬上了五楼。刚敲了一下门,那房门便被人从里面拉开:“静怡?你这……到底是喝了多少啊?”
担心了一晚上的顾家父母看着连路都走不稳的顾静怡,松口气之下又免不了一肚子的火。
“行了,又死不掉。”顾静怡不耐烦的挥开顾母过来搀扶的手,皱了眉头说道。
“你这孩子,怎么跟你妈妈说话呢?”顾父火冒三丈:“你这样夜不归宿,喝得烂醉还不许你妈说两句吗?你知不知道这大晚上的,我跟你妈有多担心,电话也不通,你也不晓得打个电话回来跟我们说一声……”
“知道了知道了,不是已经回来了吗?有什么好担心的?”顾静怡提高音量,更加不耐。
“静怡。”许沐言看不下去,声音沉沉的喊她的名字。
顾家父母似这才发现他的存在,顾母脸色大变,伸手就将顾静怡拉到自己身边,戒备的目光恨恨的盯着他:“你怎么在这里?你带我们静怡去喝酒?你什么意思?害死了书雅还不够还想害我们静怡……”
“妈你干什么呢?”顾静怡从顾母手中挣脱出来,红了眼睛吼道:“是我自己去喝的酒,关我姐夫什么事啊?”
“你住口!”顾母脸色发青,气的嘴唇都在抖,细瘦的手指指着顾静怡的鼻尖:“谁是你姐夫?你哪里来的姐夫?你的姐姐都没了哪来的姐夫……”
“老婆。”顾父看一眼神情黯淡的许沐言,忙拦住口不择言的顾母,冲她扬眉道:“静怡一身酒气臭死了,你快带她去洗漱。”
顾母似有不甘,但她是传统温婉的女人。许沐言想起从前他来这里时,她是最喜欢他的人。
他用力的闭了闭眼睛,将外露的情绪不着痕迹的压了回去:“叔叔阿姨,那我先走了。”
“哎。”顾父应了一声,又看了眼依旧恨恨的妻子,将许沐言送到门口,看着他高大的身影即将步下楼梯,他终于出声喊住了他:“小言哪,你阿姨她……你开车小心点。”
许沐言没有回头,只淡淡的应了一声。他一步一步的往下走,那扇透着光的门终于缓缓阖上。他走得很轻,楼梯间的声控灯因此没有亮起来,他就在这样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慢慢的走动。
有什么顺着眼角滑了下来,流过唇角,有点咸……
安然接过周妈递给她的手机时,很是疑惑。心说给她这个干吗呀,她又用不上。周妈笑着道:“小姐,这是先生一早让人送来的,说如果你不喜欢这颜色可以再换。”
薄薄的手机握在手里并没有多少重量,白色,有种冰冷的金属感。托他每晚都拉着她看电视的福,她知道这款手机是时下最流行的。
“不用了,就这个吧!”既然是他给的,那就说明这东西它是用得上的。安然忽然想起学校里有向她示好的同学问她手机号码,而她回答说没有的时候,对方一副活见鬼的样子……
安然想,这年头人手一机才是正常态吧!然后恍悟,原来自己竟然不正常了这么多年……
胡思乱想之际,手机忽然响起来,铃声居然就是上回他弹奏的那首《梦中的婚礼》,安然愣了愣,找到接听键按下去,静静地等那头的人说话。
能打来的人,也只有他吧!
许沐言的声音清晰的传送过来,“喜欢吗?”
“嗯。”安然淡淡的答。
“脚还痛吗?”许沐言又问。
“不痛了……”
“药油就放在你房间里的桌上,虽然不痛了,还是揉一下比较好。”
“……我知道了。”安然手一抖,脸皮微微有些烫——昨晚上他认真替她擦药油的场景突然跃上脑海……
他不说话时,她能清晰的听见微弱的电流声以及他轻缓的呼吸声。
安然想,既然没别的事情了,那就挂了吧!但……他没开口说挂呀!
“安然。”过了好一会儿,许沐言重又开口,轻轻地喊她的名字。
安然应一声,慢慢踱步到鱼缸前,眼睛追随着健康欢乐的小鱼。其实有些鱼并不好养,死掉了一波又一波,但他从不让她知道,悄悄地张罗人将死掉的鱼换成健康的鱼……
许沐言轻轻地叹了口气:“明天就是你生日了,忘记了吧?”
安然怔了下,纤长浓密的睫毛轻轻一颤,眼底隐隐的透出一丝悲凉,“并不是什么重要的日子。”
子女们的生日,其实都是妈妈的受难日。
“我下午陪你一起去吧!”许沐言忽然没头没脑的说道。
安然却明白他的意思,缓缓地,却坚定的说:“我想一个人去。”
他去算什么意思呢?她怎么跟妈妈介绍他?哦,妈妈,这个人就是买下女儿的人?若没有他,她跟安蓝也许早就下去陪你了,所以我们要感谢他?
安然分神想,妈妈会不会气得从坟墓里跳出来打死她呢?
“那好吧。”许沐言顿了一阵后,才淡淡说道:“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山上风大,你也不要呆太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