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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周府下人从早上起边忙碌异常,据说来了贵客需大摆筵席。辰时刚至,晏祁便去找了周府主事人商事,他回来得突然,打的又是别人的幌子,一早就去了前院,定是有何急事。
晏祁前脚刚走,修竹院便迎来了几位访客。
“公孙公子请。”
“修文,请。”
茶几两侧坐着两尊大佛,一湖青缎袍公子,气质非凡,一宝蓝春衫少爷,雍容华贵,两人互相虚虚拱手行了个礼,各自端了茶盏抿半口香茗。
杯盏搁置,四下重归于寂静 ,夏豆抱紧膝上的小云阳,无端有些压力,弱弱开口,“两位贵客,茶点可吃的满意?”
不等那俩贵客回话,被人抱着的云阳倒做主应了,舀了勺醇浓的豆汁儿喝,拍拍两手沾的素心糕粉子:“好吃好吃。”
“二哥哥,五哥哥,你们怎么不吃啊, ”爽朗天真的童声接着道,一声之下,被唤作哥哥的两人面容均紧了紧,不经意地互相望了一眼,眼色颇有些复杂难言。
蓝衫少爷是修竹院的常客了,端着架子坐了这么大会儿,早憋得不耐烦,大清早吃了一肚子茶水,见夏豆和云阳两人那桌零碎朝食摆了一案几,自个儿这头却单置着一壶清茶两盘子干点心,心头愈发闷火,顾不上再讲虚礼:“花容月貌,怎么伺候的客人?”
“倒知道给九少爷摆点心端豆汁儿,给本少爷上的这都是些啥,陈年老茶,大早上来你修竹院喝苦水的?”他说罢又朝着夏豆一本正经道:“夏姑娘,你们修竹院如此行径,怕有失待客之道吧。”
夏豆看着原形毕露的周彦之暗笑不已,头一次听他假里假气地喊夏姑娘,正欲给面子的婉转回话,却听一旁青袍公子接话道:“承蒙夏姑娘奉茶,云城寒苦,许久不曾饮这样好的敬亭绿雪了。”
“白毫显露,汤清色碧,馥馥如花乳,湛湛如云液,”青袍公子慢条斯理地执起茶壶,缓缓斟了八分满,茶香四溢,素白修长的手指端起青釉瓷杯,置于鼻息下轻嗅,再道:“好茶。”
他的声音原本很是冷清慑人,这时却带有几分惬意散漫,轻语慢调,含了隐隐的笑意,没由来听得人耳软心颤。
积石如玉,列松如翠,郎艳独绝,世无其二,夏豆脑海里突然冒出几句话来。这公子长得,委实也太好看了。
她突然想起,许久之前,在那个兵荒马乱的雪夜里,一袭雪裘的年轻参将,傲立于千军之中,也是这般施施然地,居高临下地道:“撤兵。”
公孙云越,冠绝云城,果真名不虚传。
屋内大小都被这俊雅公子震的失神了片刻,周彦之巴巴看了公孙云越三秒后,恼羞成怒,“公孙云越你这伪君子什么意思,是暗讽我不懂品茶咯?”
公孙云越没有再看他,只将杯盏归置原处,漫不经心道:“一别经年,旧地重游,故友们多少生了些变化,只有修文率真如故。”
他抬首,如玉般的面容上泛着白光,薄唇难得扯出一丝弧度,“不错。”
在他沉寂如水目光下,周彦之却像跳脚的猫一般,哗的一声拍案而起,耳根带着可疑的绯色,词穷气短:“你你你,你这个伪君子!”
一旁看戏的夏豆也算长了见识,心里对周彦之顿时起了深深的同情,这二货不但素来被晏祁压得死死的,面对这公孙公子也毫无招架之力。
啧啧啧。忒可怜了些。
“野丫头,你别被他这副皮相骗了去,这伪君子不是什么好人,打得注意尽是算计你家晏七的,”周彦之矛头一转,想拉拢夏豆一同抗敌。
夏豆赶忙又抱紧云阳做无辜状,云阳骨碌的大眼睛,看看周彦之再看看公孙云越,全然不懂就这一块点心的功夫,两位哥哥之间又起了什么风起云涌的冲突,五哥哥怎么就生气了呢...
“行,你偏袒他不帮我是吧,有你后悔的,”周彦之甩了袖子就要走人,“我去老祖宗那儿找晏七说理去。”公孙云越亦是适时起身,朝夏豆拱手道:“如此,云越便也先行告辞,多谢姑娘好茶。”
夏豆连忙放下云阳,屈膝行礼:“小女怠慢了,贵客慢行。”
周彦之见不得他俩做些虚礼,嗤了一声抬脚便走,只有小云阳还为难的很,他既想待在糖葫芦这里吃好吃的,又想跟许久未见的哥哥多多亲近,正两难之下,丫鬟白芷低身劝道:“少爷,老祖宗那边派人来催了呢”。
云阳这才恋恋不舍地跟夏豆道别,跟在公孙云越后头,努力迈着小步子追着跑。
夏豆目送了云阳一行人出院,貌貌在身后细声询问道:“姑娘,时候不早了,公子可说回院来用食?”
夏豆正欲答话间,骤听得周府前院礼炮接声连响起,忽而改口,“叫濮儿出房吃朝食吧,公子不回来了。”
周府的迎客宴,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