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凌安知道自个儿有了身子后精神就一直不好,她虽还是吃吃喝喝,该笑笑该闹闹,可这般模样到底瞒不过眼里揉不得沙子的明泽去。
昨晚上俩人在床上胡闹了一番,凌安早早的就有些累了,明泽虽然没有尽兴,也顾忌着凌安的身子没再闹腾,抱着她早早歇着。明泽是个体贴人,早上起床的时候吩咐了红丹,让凌安尽管睡。结果凌安一醒,都要赶上晌午了。
凌安前几天刚刚去给皇后娘娘请了安,这几日就又不用去了,她这暖春阁一般没啥人会过来,她就格外的自在。随便套了一身衣裳,被红丹托着胳膊引到了桌边。小桌上两菜一汤,还是新做的。原本早上准备的饭食早就热了好几回,色香味都没了。原本凌安嘴巴就刁,明泽又总是宠着疼着,吃食上绝对不会亏待了她,所以下头人看料下酒,自然不敢糊弄凌安。瞧着吃食不行了,就眼巴巴的做了新的端上来。
红丹给凌安布菜,嘴巴翘的老高,都能挂茶壶了,“主子,奴才没本事,只能委屈您喝点鱼汤了!”
凌安“唔”了一声没说话,喝了一口鱼汤便放在了一旁。桌上一银色小盘里头放着些许集灵膏,香味浓郁,蜜色诱人。集灵膏经过前朝御医席松元改进,一跃成为宫廷养身圣品,由人参、天冬、地生、熟地、牛膝等数十种珍贵药材经过熬制,而后加入蜂蜜炼制成膏,具有滋肾益肺,滋阴补血的良好功效。这种东西照理来说凌安还没资格用,可惜嫁了个好相公,相公太偏心,天天给凌安送来吃。
凌安用勺子舀了一小口,便放在了一遍。
红丹瞧着凌安毫不关心的模样就有些气,“可怜主子最近身体不好,想要给您炖只老母鸡补补身子也是不能!若是只有主子您也就罢了,可现在还有小主子……”
“咔”一声脆响,凌安放了箸,拿了旁边柔软的真丝竹纹雪帕按了按嘴角。
红丹知道自己一时嘴快惹了凌安不高兴,立马规矩的立在一边,低垂着脑袋不再说话。
“说吧,怎么回事。”
憋了一肚子的话现在终于可以说道说道了,可也不敢向先前那般肆意,“今早上奴婢去尚食局想讨一直老母鸡给主子滋补身子,可那边说暖春阁的这月的份例都已经领完了,便不给了。若是这样奴婢也无话可说,可顺和宫的百合去要,那尚食局管事脸上当即就笑成了花,立马就给了!顺和宫的那位哪天不是大鱼大肉的供应着,照理说这鸡也早就把份例给用完了吧,可哪次尚食局的不是紧着他们用的,这分明就是欺负咱们呢!主子就是太仁慈,凭着那些奴才欺负到您头上也不说。照着陛下如今对主子的疼爱,若是您借个名头惩治了他们,他们也不敢这般做法!”
“疼爱?”凌安拿着勺子在汤碗里一圈一圈的搅着,“帝王之爱岂能长久?今日可能甜如蜜意,明日便可能烟消云散。主子疼宠我,我便做出一副宠妃的模样,也不负主子给的体面。可我也不敢狂妄自大目中无人。宫中行走,捧高踩低乃是人之常情,你又何必与他们处处计较。若是我恃宠而骄,总是拿这些小事在主子面前计较,即便再如何疼爱,也被消磨的不剩几分了。本就是个贵人,主子能让我独居一宫已然是盛宠优渥,惹人嫉恨,我又如何能不守得本分,再图他想,落人把柄。”
红丹仍是不忿,凌安叹一口气,“你应是记得主子派你来时是怎么交代的吧?”
“陛下说一切听主子吩咐,让奴婢好生保护主子,万不可让主子落入险境。”
“如此你便听我的就是。比着外头那些个,这暖春阁里头的才是要紧。多少双眼睛都在盯着咱们呢,就等我们出错好拿捏我们。若是你都立不起来,这暖春阁我还能指望着谁去?”
“是,奴婢自当竭尽全力护主子左右!”
凌安点点头,往嘴里塞了几块集灵膏,就着凉掉的鱼汤一口吞了下去,一脸的疲惫,“出去吧,这里不用你们伺候。这吃食先留在这里吧。”
说完自顾自的进了里屋。
红丹知晓凌安的脾气,睡觉时不喜欢有人打扰,自然将帘子放了下来,带着一干人出了屋子。
躺在床上凌安心内翻腾蹈海,她眼眶发热,拉高被子蒙住脑袋,翻身过去,田螺、犀牛角俱是阴寒之物,又多了一味红花,这孩子,是留不住了……
***
那阵刺痛第一次来袭的时候宫里头的已经万籁俱寂,守在屋外的红丹脑袋一点一点,睡得迷迷糊糊。床上的凌安死死捂着肚子,缩成了一个弓形,咬紧牙关硬是不发出丝毫的响声。她似乎能感觉到那血肉的分离,一点一点,那个害没成型的孩子,那团拥有她血脉的血肉缓缓的从她的腹部剥离开去,化成血水涌了出来。浓重的血腥气弥漫开来,她仿若听见了孩子的哭声,凌安心里头一时间百感交集,她不是不心疼的,她也是舍不得的。她的身体如何,凌安心里头明明白白,这个孩子或许是她今生今世唯一的骨血,她又如何舍得!
一时间,苦楚涌入心头,她不禁呜咽出声来,被红丹敏锐的捕捉到了,隔着屋门忙问,“主子,您怎么了?”
人就是这样的奇怪,自己一个人的时候无论受到怎样的磨难委屈总能够支撑的住,眼泪都不带掉的。可是一旦有人来关心你的委屈,安慰你,那你的眼泪就像断了的珠子,那份委屈似乎也被扩大了十倍百倍。凌安也是如此,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