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养了三日,程邕等人便躺不住了。
都是二十出头的儿郎,身体恢复得快,连灌了三天苦药,一个个儿的想飞。
萧澜天不亮带着人撒出去,晚间披着夜色回来,连着十来天,山林、田间、大街、小巷……濮阳城里摸了个遍。
程邕指着一片他们刚钻出来的山林道:“这里倒适合演练。”
萧澜点头:“地高树密,里面开阔,人在里头能集能散,是个好地方。”
程邕道:“属下还有一个兄弟,当日被侯爷在乌孙救回来后就寻到了他,我们分了两路,得了侯爷要来颍川的信儿后便约在中秋相见,应还有百十来号人。属下不力,未能替侯爷招的更多人马。”
原这程邕是萧澜在出使乌孙时便识得的,西边河州人,不幸被乌孙人掳去做了马奴,萧澜在乌孙见到他时,他正被一匹烈马拖在后面,奄奄一息。
萧澜向乌孙的小王子讨了个人情,赌了次射箭将他救出来,方免于他被乱蹄踩死在乌孙。
因此他得知萧澜要到颍川后,是特意等在江都,如今会和之后,便觉什么都好了,只是人太少些,萧澜道:“几个月的功夫,也是难为你,兵贵精不贵多,你选出来的都不赖。”
程邕挠挠头,又道:“匈奴人这些天倒没动静。”
他们白日里时不时出城,这几次倒没再遇见匈奴人,打探些风吹草动便也顺便与常叙报一声,一来二去的城门处的守兵也与他们混了个脸熟。
“你们探到哪里?洛水边?”
“是,这几日下雨,洛水见涨,匈奴人多半不敢轻举妄动。”
“还是得留心些”,萧澜思忖,“将上下游都探一探。”
程邕领命,他们这日回去的早些,进了院,萧澜见延湄并不在房里,“夫人呢?”
桃花抿着嘴往西院指了指,“夫人在厨下呢。”
嗯?萧澜心道,这么稀罕?小呆瓜还会做饭?
他兀自在刚收拾出来的书房里坐了一阵儿,翻着本地的县志,——住进院子的第二日他便谴人给刘太守送去一百两银子,算是置办这间宅院的钱。刘太守泪眼汪汪的把那银子盯了一下午,天可怜见儿的,除了每个月的那点儿俸禄,他都多久没见过整封的银子啦?可最后又意意思思地给送了回来,直说不敢不敢,这院子也不值一百两,萧澜又派程邕送了一趟,说余出来的当该谢他前前后后的操持,刘太守这才含着热泪收了。
他觉得萧澜挺厚道,自己也投桃报李,过了两日便将他在任这几年濮阳的大概情形理了一厚沓子给萧澜送了过来。——反正人家就是来巡查的,早晚要看这些。
看了半柱香的功夫,萧澜觉得饿了,往外扫一眼,没动静,略发了发呆,他脑子里浮现出一片厨里冒烟起火的场面,决定亲自过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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灶上热,延湄和白倩都在厨里,鬓角渗着汗。
白倩出身渔家,灶上的事是做惯了的,尤其烧的一手好刀鱼,不过颍川不比金陵,今儿只有程邕几个在河里抓来的青鱼,厨娘帮她剖膛去肚,白倩净过手,将青鱼分作两用,一样片成薄片,先放酱油腌浸,再打了蛋清拌匀,油锅烧得滚热,颠勺爆炒,盘底铺了姜丝、胡椒和瓜片,看着就让人想吃。
延湄吸吸鼻子,眼睛忍不住在那鱼上转来转去,白倩又将余下的青鱼切成大块儿,用油炸得表面金黄,调了酱醋酒糖,用底油勾汁,调汁一烹入油锅,香气四溢,勾的人肚子咕噜咕噜叫。
萧澜闻着香味儿进了院子,厨里并没有他以为的兵荒马乱,而是炊烟混着饭菜香,他看延湄系了条青布围裙,站在灶旁,一下瞄一眼灶上的坛子,一下又盯着白倩。
厨娘瞅着他过来,忙道:“哎呀,侯爷怎到这里来啦!院子里烟气重,可别熏着您。”
延湄和白倩听见声都转过身,眼下天还热,俩人都是一头汗,延湄蹲下在两个土灶上查看两眼这才出来,桃叶忙用帕子给她擦汗,白倩身边还没有丫头,也不多事,就默默站在延湄后边。
萧澜看一眼灶上的两个坛子,问:“这是做什么呢?”
延湄说:“肉。”
萧澜点点头,他在寺中呆的时日久,回来后虽不是全然食素,但平时偏清淡,厨娘顾着他的口味,肉食倒做的少,他估么着延湄是嘴馋了。
晚饭上桌,萧澜吃了两口便心中有数,——白倩平日定是留了心的,他不爱吃肉但吃鱼,口味偏甜偏淡,白倩两道菜做的恰到好处。
她懂得投其所好地讨好,萧澜再看一眼对面的延湄,她正用菜叶倦了条软烂的焖肉,上边铺一层雪里红,吃得两个腮帮子鼓起来,全没看出他眼里的微妙。
萧澜放下筷子,悠悠擦了擦嘴角,挑眉问她:“做了两坛子,吃得了么?”
延湄也不着急答话,把嘴里的饭咽下去,又慢慢喝了口汤,才说:“给你吃,还有他们。”她往外院的方向指了指。
——她说的是程邕等人。
难得。但也该是这样。
可心里却禁不住更微妙起来,他自觉如今已很能懂一些延湄的想法,渐次看出来延湄也不是不爱说与旁人说话,而是有时这“旁人”根本不在她的眼里。
她把自个儿周围画了个圈,只愿意搭理这个圈以内的。
……眼下有旁人被划进了这个圈里?
萧澜的手指轻轻敲了下桌角,绕了个大大的弯子:“该当这样,前些天伤都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