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夕澜和顾子瑜的谈话最终以失败结尾,双方坚持己见,谁也没能说服谁。前者使用强硬的手段直接宣布实验终止。
顾子瑜显然没料到他的态度会如此坚决,短暂的怔愣过后,旋即对同样呆住的研究员们说继续,然后拉住晏夕澜的手,就想走到一边再谈谈。可后者稳如泰山的杵着,丝毫没有动摇的意思,他甚至加强语气,措辞严厉地说:“都停下,从今往后,所有人都不得再碰这个课题,后果不是我们能承担得起的。”
全程懵圈的一众研究员可怜巴巴地被夹在中间,瞧瞧这个,再看看那个,一脸状况外的手足无措。顾子瑜终于无法再将青年的行为当做普通的耍性子,他微微拔高音调: “谢瑾!”
晏夕澜置若罔闻,向008下达指令:“小八,销毁数据。”话音刚落,又突然紧急刹车,“等等。”
青年抬脚,大步流星朝电脑走去。“不用消除了,让我们来为它稍稍整个容。”
作为跟随晏夕澜多年的系统,008用它的高ai配置即刻领悟他的中心思想,心照不宣地笑嘻嘻应了声是。晏夕澜随后将放置疫苗研究资料的源文件锁定,然后对一头雾水的众人说:“它会成为我们的反面案例,在此,我希望各位不要重蹈覆辙,毕竟时间紧迫,没有多少供我们失误的机会。”
顾子瑜几步走上前,捉住他放在键盘上未及撤离的手,用从未有过的强势语气说:“阿瑾,你该长大了。”
“是你该长大了。”
晏夕澜甩手挣脱,“世上不尽相同的人千千万,你说我不了解,难道你所看见听闻的,就一定是正确的?你不会做想不到的事情,不代表别人也同你一样。”
他定定看着顾子瑜,道:“时代早就变了,你醒醒吧。”
晏夕澜形单影只地从已被充作研究所的办公大楼里走出来——几乎所有的研究员都选择留下跟随顾子瑜。
出于保密角度考虑,晏夕澜只找顾子瑜澄明了利害,其余人等一概不知,看到的唯有两人起争执的阶段。无论不凡还是平庸,初代科研工作者对自身的研究课题及与之相抱有的憧憬,都是较为纯粹而美好的,他们当中有很大一部分是在谢瑾研制出免疫剂后,慕名前来的。
他们认为曙光基地有能力并且有实力从事这方面的研究。但凡心存善念理想者,谁不想为如今这世道做些什么。
为保护谢瑾的人身安全,戚明远并未对外公布免疫剂研发者的名字,仅用研究所三字署名。早期的研究员也被下了封口令,于是,惯性思维下的新来者们同先前所有人一样,将负责人顾子瑜当成大功臣。
人的第一印象很重要,相较于高傲骄纵的天才小少爷,学识渊博温文尔雅的顾子瑜显然更容易让人心生好感,加之功臣光环笼罩,个人信服力自是远远高过前者。所以,当两人意见相左时,他们会选择站在顾子瑜这边,一来受到固有观念的影响,认为专业知识过硬但脾气更大的谢少爷又在闹性子;二则是他们同甘共苦数月,眼见胜利在望,怎甘心因人一句不明不白的废止,就放弃不干。
即便是最开始戚明远调派过来的那批人,也在短暂的犹豫过后,选择了留下。
“怎么办啊宿主……”008垂头丧气地道:“情况对我们很不利呀。”
“不急。”晏夕澜忽然停了停,微微侧过脸,眼角余光朝右一扫,继而脚尖一转,神情自若地走入左侧小径。
随着与主干道的渐行渐远,身后的脚步声也越来越清晰。晏夕澜这才真正停下了,头也不回地道:“出来。”
话音落下,林间寂静无声。
少顷,一个无论从哪方面看,都平平无奇到扔人堆里都未必能找出来的中年男子,从斜后方的树干后走出来,客客气气地叫了声谢博士。
晏夕澜嗯了声,淡淡道:“难为你不辞劳苦的跟了我这些天,有话直说罢。”
中年男子嘿然一笑,“谢博士爽快人,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打开天窗说亮话了。”他正了正神色,道:“鄙姓李,名久望,常老手下一小卒。他老人家托我向您问声好,并让我给您带句话:腾龙基地的大门随时为您敞开。”
“哦?”晏夕澜脸上的表情开始变得有些耐人寻味,一抬眉峰,似笑非笑问:“常老这是何意?”
李久望露出心照不宣的神情,煽风点火道:“谢博士,其实常老一直都很关心您,知道您在曙光过得不好,感到无比痛心。您是真正有大学问的,不比我们这些粗人,可却连该享受的待遇都没有,更别提本就属于您的荣誉。”
见青年的脸色逐渐阴沉下来,李久望心中一喜,面上却好言劝哄道:“常老也知道戚队与您有救命之恩,一时间很难做出抉择,常老说了,只要您有需要,他立即出面替您跟戚队沟通,保证双方面子上都过得去。您救了我们,我们都欠您一份天大的人情,而且——”
说到这里,中年男子叹口气,继道:“再让丧尸猖獗下去,我们就真的没有未来了,而能为我们带来希望的,”他抬头,目光灼灼地注视着青年:“就是您。”
气氛陷入沉默,李久望屏息凝神,等待晏夕澜的回应。
片刻后,便见他笑吟吟地微启嘴唇,对自己说:“挖角就挖角,何必说的这么冠冕堂皇,修辞再漂亮也无法掩饰你们的虚伪。”
李久望显是没想到青年会如此直白且不留情面,一时不知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