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在外面的这些天,卓益一定是累坏了,我不信他杀了人,却一点都不恐慌,如果是我,杀了人,肯定整夜整夜的睡不着觉。
沈年那件事,都让我连着失眠了几个晚上,累到极致,才能迷迷糊糊地睡过去。
冲姐在桌上摆好了碗筷,卓益还是躺在那里,一动不动,睡得很熟。
我想了想,还是没忍心去叫醒他,扯住要去叫他吃饭的冲姐,“让他睡吧,睡醒了再吃饭。”
冲姐十分善解人意的,去房里拿了一条毯子过来,搭在卓益身上,怕他着凉。
即便是这样的动静,都没能让卓益醒过来。
冲姐坐在桌子上跟我一起吃饭的时候,忍不住看着卓益笑,“他是多久没睡过安稳觉了?只怕是因为你陪在身边,才能睡得这么安心吧?”
我忽然想到从前,周末的时候,我写完主课作业,坐在后面小山坡上做美术老师教的写生作业。
卓益跑到小山坡上来找我,一边往上跑一边朝我叫,“微微!咱两个班英语老师是一样的,你看看我们俩家庭作业是不是一样的?”
他一看英文字母就想睡觉,唯一的强项是数学,后来就是靠着数学物理成绩,才能考上高中。
我坐在地上,画着远处山坡上成片的桃花树,他趴在我边上,抄着我的英语作业,还没抄完,就已经睡着了。
那个时候,卓益也像是现在这样,睡得这么安稳,这么熟,因为他知道,醒过来之后,我已经帮他写完他最烦的英语作文了。
以前从来没想到过这些往事,大概是因为,我俩太熟了,相处的点点滴滴实在太多,所以顾不上去回忆。
今天听冲姐这么一说,又想到,他在阳台边对我说的那些话,我忽然意识到,我和卓益,对双方其实都挺放不下的。
不同的是,我心里虽然在意他,但我很清楚的明白,那不是情侣之间该有的感情,而是对亲人的一种依赖,但是卓益对我,是不一样的。
这就造成了,我和他之间感情的不对等,就注定了,我会对不住他。
冲姐收拾完碗筷,给卓益在桌上留了饭菜,洗完澡之后娴缒裕锁上门准备睡觉了。
我坐在卓益边上,把电视机声音调得小小的,看着狗血连续剧。
看了两集的晚间档,在放广告的时候,卓益醒了,稍稍扭了下长时间没动而有些酸疼的脖子。
“几点了?”他声音沙哑地问我,还有点迷糊,没睡好。
“十点了,冲姐都睡了,你先吃完饭再接着睡吧,绿豆粥和汤在微波炉里,桌上给你留了烤鸭。”我轻声回答,顺手给他递了一杯水。
他接过,一口气喝干了,大概毯子有点厚,额头上出了一层汗。
喝完,自己去厨房间,摸黑取出绿豆粥,坐在桌上,唏哩呼噜地几分钟,吃完了。
他端着烤鸭坐到我身旁时,我正在看一部小时候看过的动画片,我记得那时候,也跟卓益一起看过,记忆深刻。
卓益卷了个烤鸭送到我手上,又自己卷了个,盯着电视屏幕傻呵呵无声地笑。
“笑什么?”我问他。
“觉得我俩小时候挺傻的,竟然爱看这种动画片。”他竟然也还记得,那时候我家先有了一台彩色电视,他总是爱到我家来,一边抄我作业,一边看。
笑着笑着,他就扭头看了我一眼,“没留神,咱俩都这么大了,就像是昨天刚发生过那些事似的。”
“谁说不是呢?没想到咱俩到现在关系还这么好,你还是那么迁就我。”
卓益听到我这么说,不吭声了,又扭头,去看电视,也不知道能否看得进去。
“累不累?”沉默了一会儿,我问他。
卓益知道我问的是什么意思,咱俩之间,从来没有误会,因为能猜得到对方问这种话的用意。
他把烤鸭卷一口塞进嘴里,用餐巾纸擦干净了手,往后仰倒在沙发上,嘴里慢慢嚼着。
嚼了许久,点了点头,“累,我一个人,靠着我哥的人脉,有惊无险地带着尸体到了海边,那边的海比较荒凉,海岸是黑色的滩涂,不是金黄色的沙滩,去的人很少,几乎只有出海打渔的渔民。”
“我把尸体,放在了一个荒废了很久的木屋里,自己住在离那不远的一个小旅社,每天都去看两遍,是否有人发现了赵有利的尸体。一开始,挺恨的,看到赵有利死了也会恨他,但是他的尸体开始腐烂的时候,这种恨,就变得麻木了,我知道,我得立刻处理掉他。”
“说实话,我确实是为了逼你离开我哥,才会在去仓库的时候,下狠手杀了赵有利。但是,我离开东城之后,就在想,我这样做,到底是对的,还是错的?现在我知道了,我的决定是对的。”
“那几天,我整晚整晚,睡不着觉,门口有人经过,都会觉得,是警察来抓我归案了,后来知道,我哥为了救我,采取了最极端的办法,知道你也参与在里面了。”
“我累得心慌,甚至后来不敢去那个小木屋,你给我发来短信之后,我才联系人出海,丢掉尸体。那几天,平均每天能睡着的时间,不会超过两小时。但一想到是为了你,就没什么熬不下去的。”
我不值得他对我这么好。
听到他用十分平静的语调,说出那几天的遭遇,我忍不住哭了,没哭出声音,默默流着泪,看着电视上放的动画片。
“微微,我从来都没觉得自己能配得上你,现在我杀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