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瑾瑜看着韦戒的脸,心中柔肠百转,说出来的话,便带了好几分的犹豫道:“我知道,可是……”
吴悠想起之后的那些事,越发的不快起来,哼道:“您此时千万不要心慈手软,你救个仇人的孩子,是要干什么?”
沈瑾瑜知道自己理亏,无论如何,都是不该救这人的,可是她有把握说服桑田,吴悠,她没有半分把握,她便没有想要与他再纠结下去,脸上写了丝丝不悦,语气强硬道:“今日你叫我一声主子,我便不必事事与你交代,我有我的安排。你管的未免太多了点。”
吴悠不语,虽是低着头,也能感受到他的不满,桑田走到他们两人之间道:“阿诺,我知道这话你不爱听,可吴悠是对的,你也经过了那么多的事情,也知道这斗争是多么的残酷,你现在无非是做了一百步中的九十九步,还有一步而已,不可在此心慈手软。”
沈瑾瑜终于有些松口道:“你说的,我何尝不懂,当初,你不要我跟着去,我便知道的。这样,等他醒来,若是个乖巧的,便留下,不然,随你们二人处置,可好?”
吴悠与桑田对看了一眼,此时,既然不能互相说服,也只能暂时妥协了。
沈瑾瑜到那男孩房中,看了看他的伤口,在他耳畔压低了嗓子道:“你一家蒙难,是我三人救的你。若是你听得到,记得醒来之时,不要深究,要道谢,先活下来,才能想着搞清楚你父亲的事情。”
此后在那孩子昏迷期间,便常常在他耳边念叨着这几句话,但凡他有一次听到了,能想明白,才有活命的机会,不然,吴悠与桑田,是不会让这么危险的孩子活着回到京城的。
第二天,沈瑾瑜雇了马车,穿了女装与面纱,带了那孩子往京城赶去,三天后那孩子醒来的时候很是乖巧,虽然遇到这么大的变故,看得出他的防备,却没有大吵大闹,表情有些木然又有些紧张。
沈瑾瑜这才放下心来,无论是他本性如此,还是听进去了她的话,他这下,都算有了活命的机会。
问下来,他叫韦戒,今年十二岁,是韦先生的独生子。
别的,他看着有些害怕的样子,并没有多说。
吴悠看着很是有些不满,但是也没再说什么,沈瑾瑜知他不服,也不敢让他照顾韦戒,都让桑田动手,想着回京要怎么安置他。
回京之后,她自己都自身难保,肯定不能带回去,不然只能送他到玉衡那,让玉衡先顾着?
可是玉衡此时尚有身孕,万一他有什么外心,伤了玉衡呢?
不然,跟着桑田?
去晋王府肯定是不行的,吴悠对他这般,痛下杀手该怎么办?
思来想去,还是先让他住在客栈,给他租一个小小的院子,留下银子让桃娘去照顾他,往后……如果自己这次能全身而退,再接他回去。
果然,还是不够心思缜密,如果是程轩,他一定能做的更好吧。
程轩派来的这个人,也是有意思,按道理说,程轩该知道吴悠的性格,这样的人,名字也没有,性子又这么硬,现在明摆着自己是用不了他的,为的又是什么呢?
韦戒的身子略好点之后,他们急着赶路,沈瑾瑜换了男装,带了韦戒骑马往京城赶去。
可到底受过伤,以前又没有骑过马,看起来虽然家境平平,但是也算是父母呵护下娇养长大的,没两天就累得病了。
夜里韦戒发起了高烧,沈瑾瑜给他开了药方,抓了一副药,又亲自熬好给灌了下去,便想着,按照日程来算,实在没有办法为他再拖下去了,先留他在此,多给店家点银子,明天一早自己必定要动身。
性命攸关的事情,没办法再这么优柔寡断妇人之仁了。
第二天一早,还是没有退烧。
沈瑾瑜心中火急火燎,只能先留他下来,自己先行离开了。
又给灌了一碗药之后,沈瑾瑜拿帕子给他擦了嘴角,见他烧的还是迷迷糊糊的,不像是一时半会儿能醒过来的样子,叹了口气,便转身准备走了。
哪知道韦戒的眼睛半睁着,好像要奋力挣扎着起来,喃喃的说着什么,沈瑾瑜附耳过去仔细听了听,立时便动不了了。
如怀瑾的小时候一般,韦戒轻轻叫着:“阿姐,别,别走。”
沈瑾瑜呆呆的坐在那里,腿脚如有千斤重,怎么都无法动弹。
桑田过去叫她的时候,见她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又听见韦戒口中呼着阿姐,便知道,这会儿,是走不了了。
沈瑾瑜抬头看了他一眼道:“再给他半天吧,这日程是急,可是,可是我实在有些不忍。”
桑田拍了拍她的肩膀道:“你没有想过,这称呼不是有些奇怪吗?他怎么会突然这样叫你?是谁教他的,又是谁希望你留在这里?”
沈瑾瑜垂了眸,没有答话。
有些事情,就是命里注定的劫数,你眼睁睁的看着他发生,却没有半点法子可想。
他就是怀瑾啊,如果当年,她但凡聪明半分,便不会肯让事情发展到那样,怀瑾已然是无可挽回之事,韦戒,再给你半日,你可会自己争气?
罢了,虽说是韦父的一时贪心,才会造成今日的局面,可是始终是我欠了你,便再给你一次机会。
桑田也没逼她,暗自算了一下,耽搁这半日,后面加紧赶路,倒也不是不行。
沈瑾瑜心软,难怪吴悠很多事情不肯告诉她,程轩也真是个人才,放到沈瑾瑜身边的人,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