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田犹豫了半饷才答道:“这个事情比较复杂,改天你可以问她本人,可是现在重点是,就算是这样,你也还是愿意于我交换?”
这番话震的沈瑾瑜还没回过神来,可是她仍旧是略显呆样的点了点头:“要的,这是我对自己的交代。”
“哪怕是倾尽所有?毫不保留?哪怕有天回过头来,她们对你像程轩一般只是利用,甚至比程轩现在所做的更糟,对方是敌人?”
“敌人?”沈瑾瑜喃喃念道,但立时轻声但坚定的答道:“就算是敌人又如何呢,我们曾一起度过的那些光阴并不是假的啊,那些为我真心付出的情怀,我也都感受得到。你若是曾像我一般孤立无援,就会知道,我感谢的,是最冷的冬夜里,有人为你点上一点烛光,哪怕是些许,可让你不是独自面对黑暗。这点滴的温暖,让**不至于只身**下去,为这个我可以倾尽所有。”
桑田一时有些语塞,他也曾经是孤身一人,身边林立众人,却无一人懂他,那时候,那位大儒如今天这月色一般,将他周身照亮,他该劝她,可这些热血如侠客一般的义气从女人嘴里说出,他的打算显得那么猥琐与卑微。
好在此时穿着一身鹅黄色湖绸的苏卿带着食盒便走了进来,也算是为桑田解了围,她一进门便浅笑道:“沈姑娘该饿了吧,刚才做的饭菜我们公子说食材不适合,亲自选了器具和食材让我们全都重新换过了,姑娘来尝尝吧。”
说罢将东西取了出来,她和玉衡一人一碗粥,装粥的食器看得出是上好的天青色汝窑官窑瓷器,做成了莲花的样子,甚是精美,配用的是竹勺,上面雕了整朵的莲花。
沈瑾瑜转身过去谢了苏卿后勉强笑道:“光是看这食器我都能吃一大碗了。”
玉衡坐在沈瑾瑜的对面闻了一下对沈瑾瑜说道:“这粥应该是用鸡汤人参做底,加了青菜菜汁用梗米煮的,小姐你多吃点,从昨天起就没吃什么东西了。”
沈瑾瑜尝不出味道后玉衡常常这样说给她听,就算只是听听,也好像多了几分味道。
苏卿笑着拍了拍玉衡的肩膀道:“你还真是狗鼻子,我吩咐厨房准备的东西公子看不上,命我现熬的粥,还好厨房有煮好的鸡汤,原本是给公子明天早上用的,我就先拿来用了,不然,这会子还在熬汤,你们且要等着呢,不过玉衡姐姐你难得回来,我就是多准备一些饭菜也是应该的。”
沈瑾瑜听见这一通似邀功又似醋意的长篇大论,突然有些明白为什么玉衡愿意跟着她去了,女人间事多,这些麻烦玉衡原来在平康坊里也是没少遇到过吧。
她与玉衡两人都没有接话,气氛有些微妙起来,桑田叫走了苏卿,说要与她去前园看一下,沈瑾瑜与玉衡默契的相视一笑没再多话,默默的将粥吃完了。
夜里,玉衡已经睡下了,只有沈瑾瑜,仍旧是翻来覆去睡不好,索性穿了衣服起来,到小院里的秋千上坐着晃来晃去。
接下来该怎么做,事情那么多,怎么才不会露馅?沈瑾瑜低头慢慢思索起来,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院门口传来一阵脚步声惊醒了沈瑾瑜,她抬起头看,换了一身月牙白绸缎的桑田,又恢复了他一贯的翩翩公子的模样,悠哉的踱步走了进来。
桑田轻功很好,脚步不该重成这样,是因为怕脚步太轻吓到她?
沈瑾瑜正想着,桑田问道:“不累吗?从昨天起就没合过眼吧?”
沈瑾瑜这时候觉得自己刚才可能只是想多了,一阵淡淡的酒味传了过来,桑田应该是略带着几分醉意而来吧。
沈瑾瑜道:“事情很多,我写给你的,只是大概,现在正想着细节要怎么办。”
桑田在她对面的石凳上座了下来问道:“你肯用消息做这些,为何不肯为自己逃回岭南?”
沈瑾瑜笑道:“回?岭南也不是我家啊,何况,就现在的战局,就算没有长公主,我也不见得能活着从京城到岭南。”
桑田问道:“若是有我助你呢?”
沈瑾瑜沉默了一阵才暗哑着嗓子说道:“我是不想再逃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我爹娘这么久都不来找我,肯定也是遇上了麻烦,我若是去再添乱怎么办?我想留下来,看能不能化解这段恩怨,情况再好点,看看长公主能不能有我祖父的消息,更好一些,我能不能有本事帮上家人,我自己的力量太单薄了。”
桑田叹了口气劝道:“能按照你说的去发展自然是好,可你没想过最坏的情形吗,长公主那么多年的怨恨,几十年都过去了,她还想着要报复你,你有那么容易脱身吗?”
沈瑾瑜突然扬起脸笑了起来,是发自真心的,而不是同往常一样,只是因为礼貌而嘴角泛起的弧度。
月光下,她笑的爽俐又明媚,让微凉的小院都温热了起来。
桑田都不忍将话说完,他好久没见过沈瑾瑜这样自在的模样了。
沈瑾瑜笑着道谢:“我不会死的,毕竟死很容易,但是无止境的折磨一个人却有很多种不同的方法。况且,长公主也是长情之人。”
桑田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你看,这一路,所有的报复都是冲着我来的,从没动过怀瑾半分,更仔细的回忆一下,从岭南到京城的路上,在马车里刀剑也都是指向我的,想来她也是顾念着怀瑾是沈家一脉单传。如果沈家后继有人,我也没有关系。”
桑田问道:“那你自己呢,你的安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