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胜而归的少将大人带着自己的小伙伴们重新回归生辰宴,而战败的林念青则离开华阳宗外门,一路回到剑锋。虽然面色如常、神情淡然,但林念青内心深处却绝对没有表面上表现出来的那般冷静自持。
甚至可以说,这一次的溃败,在林念青心里刻下了极深的痕迹,进而有些动摇他的剑心——就算再如何坚定沉稳,林念青此时也不过是十多岁、一直被长辈捧在手心上、没有经历过多少挫折的孩子。
因为目睹了艾德曼击杀筑基巅峰的妖兽,林念青对将金发男孩看得极高,但他却并不认为要自己比艾德曼差上多少。
筑基巅峰妖兽已然被他所伤、又消耗了不少气力,倘若林念青能够恢复自己全盛期的实力,也不是不能将对方斩于剑下;而艾德曼成功夺了他的剑,也不过是乘人之危罢了,并不能说明什么。
所有的天才都有一种共性,林念青与艾德曼一样,对于自己的实力非常自信。他相信倘若自己与艾德曼一对一比试,彼此间相差也不过半斤八两,更何况他此次闭关所得颇丰,于剑道上更进一步,说不定会更胜一筹。
然而现实却是残酷的,林念青对于对手的强大估计不足,他败了,在这一次剑与剑之间单纯的交锋中败得彻彻底底。
林念青所悟的剑意是“变”,穷则变、变则通,变幻莫测、飘忽不定;但他的“变”却被艾德曼简简单单的一剑打破、克制,这让林念青下意识的动摇、怀疑,不知自己选择的道是否正确。
神情恍惚间,林念青登上剑峰之巅、师尊闻琅剑君所居的院落。闻琅剑君正在靠窗的书桌边提笔挥毫,听到林念青的脚步,不由得微微蹙眉:“念青,你的剑心乱了。”
“……是,师父。”林念青脚步一顿,脸上终于露出了几分惶惑与茫然。
“到底发生了何事?”闻琅剑君放下毛笔,转身看向一直令自己骄傲满意的弟子,冰雪般的面容漠然冷锐,只有那双黝黑深邃的眼眸中透出些许的暖色。
林念青心中凌乱,自然不敢隐瞒,将自己与艾德曼之间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说了,最后抬头看着自己信赖仰慕的师尊:“弟子所走的道,当真正确吗?”
“道,并无对错之分,只是源于本心罢了。”闻琅剑君神色微缓,“世间万物、相生相克,道亦是如此。道与道之间并无高下之分,只是不同的人对于自己的道理解深浅不同,这才出现了差异。他的‘直’克制你的‘变’,不过源于他对于‘直’之道的理解更甚于你,故而一眼便能看穿你的路数。而你需要做的,并不是怀疑自己选择的道,却是进一步钻研、领悟,乃至于他无法看透,自然便不会有今日的困扰。”
随着闻琅剑君的话语,林念青面上的迷茫终于褪去,转为了坚定与恍悟。他深施一礼,心悦诚服:“多谢师父解惑。”
一旦心结被解开,林念青身心骤然一松。他不惧怕失败,只是惧怕对自己的道失去信心,令自己剑心蒙尘。
见自家弟子恢复了以往的骄傲与信心,闻琅剑君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即微微沉吟:“你所言的那名外门弟子,当真于剑道一途如此出色?”
——不是闻琅剑君不相信,只是这件事情太过匪夷所思。
林念青并未直言自己对于艾德曼的评价,只是换了个角度:“弟子虽然压制了修为,但已然用尽心力。”
——用尽心力,却仍旧溃败于对方一剑之下,其中的含义再明了不过。
闻琅剑君抿了抿唇角,眼神幽暗难辨,林念青观察了一下自家师尊的面色,迟疑着开口:“艾师弟天赋出众,若是能拜在师父门下,必然不会辱没了师父门楣。”
林念青绝不是心胸狭隘之辈,不然也不可能于剑道进境神速,他与艾德曼(单方面)惺惺相惜,自然希望对方更加强大、更加优秀,与他一同在剑道一途并肩前行,相互竞争、相互帮助、相互学习。
一旦想到自己与艾德曼能够成为师兄弟,共同习剑御敌,林念青便止不住有些激动,望向闻琅剑君的目光愈发期待。
闻琅剑君被自家弟子看得愣了一息,微微皱眉:“为师并无再收一名弟子的打算。”
林念青心下失望,神色中也带出了几分:“但艾师弟的确优秀,师父若是亲眼看一看,说不定会改变想法……”
“那也是为师的事,与你无关。”闻琅剑君转过身,重新提起毛笔。
了解到自家师尊下了逐客令,林念青不再多言,施了一礼后躬身退下。
狼毫饱蘸着浓墨,在洁白的宣纸上写下一个凛然锋锐的“剑”字,随后,闻琅剑君不知想到了什么,蹙了蹙眉心,又添上了同样锋芒毕露的三个字——艾德曼。
“怎么?这孩子也被你惦记上了?”平稳的声音带着细微的调侃,引得闻琅剑君不满地瞥了一眼,“你怎么有空来剑锋?”
“只是听说你的弟子与这孩子起了点冲突,所以来看看情况。”闲微道君稍稍扬了扬下巴,示意宣纸上的名字。
“多管闲事。”闻琅剑君轻斥。
“若我不多管闲事,又怎能当上执法堂首座?”闲微道君轻哼——华阳宗一众道君一个比一个有个性,一个比一个不靠谱,最终只有相对正常的他被推上了那个位置,自此以后便是操不完的心,越来越像是给人擦屁.股的老妈子。
——师弟毁我!倘若不是闲云这个师弟太糟心,让他养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