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湛狠着一双眼放开宁晋,握着刀退开:“我听见你喘气都觉得恶心。”
“叔...”
何湛转身飞奔出去,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叔...叔!何湛...!何湛!”
何湛充耳不闻,纵身跃出高高的宫墙。
宁祈的马车停在角落里,他没有下车,只是隔着帘子看向从黑暗中走出来的何湛。
何湛抽刀,刀清鸣出声。等他离皇宫远了些,从房顶上飞下好几个黑衣人,脚步轻盈,身形似燕,踏着房顶追随着何湛的脚步。
何湛没有停下,目视前方空荡荡的长街,冷声道:“去查房岳秀。”
黑衣人领命,从房顶上跳下。随着何湛的还剩几个人,何湛将染血的刀狠狠甩了出去,刀极速翻转,而后狠狠跄入地面,刀刃闪断:
“还有符世明以及他的党羽,一个都不要放过!”
金钗馆内。
雷声大作后的雷雨渐渐平静下来,淅淅沥沥地敲打在翠绿的树叶上,哗啦啦作响。
大夫替何湛拔出腿上的碎片,而后包扎好伤口。凤娘遣姑娘送送大夫,她替何湛盖上薄被,看他面色绯红,额头上全是热汗,凤娘又拿了团扇给他送风。
她抚了抚何湛的脸庞:“好好睡吧。日子还长,一切都会越来越好的。”
昨夜何湛浑身是血来到金钗馆的时候,凤娘吓了一大跳,还以为他受了什么伤,却不想这人一来就扎进房间里,先是叫人上了好几坛酒。凤娘还以为他要宴请什么客人,也没多想就给他抬上来了,谁知道他掂起酒坛子,不要命似的往自己嘴里灌。
平常何湛从未对金钗馆的姑娘发过脾气,总弯着一双眼睛,很是好脾气的人。今日花娘上去拦他的时候,他竟将人一把推倒,怒着将酒坛砸在花娘的身侧,吼道:“滚开!”
花娘吓哭了,瑟瑟发抖地跪在何湛面前:“国公爷,酒不能这样喝,会喝出事的。您就算打死奴,奴也不能见您这样。”
何湛将花娘从地上拎起来:“你喊我什么?”
花娘害怕极了:“国公爷...”
“不对!叫何三爷!叫!”何湛捏住花娘的脸,骂道。
“你发什么酒疯!”凤娘将花娘从何湛手中拉出来,将她推出雅阁。
何湛指着门:“她叫错了!她叫错了!”
凤娘伸手就狠狠打了何湛一巴掌:“冲谁撒气呢!在外面杀人没杀够,要拿姑娘们撒气是吗?”
这一巴掌打得她手掌火辣辣得疼,可看见何湛这副样子,她心疼得厉害,眼泪蓦地掉下来。
何湛被凤娘打懵了,愣了会儿,可依旧固执地说:“是她叫错了...她叫错了!凤姨,她错了!”
凤娘看见何湛猛地跪在一片碎瓷间,锋利的碎片扎入他的腿间,膝盖间。
凤娘惊着将他拉起来,忍不住泣声说:“爷这是怎么了?快起来啊...”
何湛没起来,抱着凤娘的腰,哭着喊:“凤姨,是我错了,我知错了...你救救我!我撑不下去了...好累啊...”
“凤姨救不了你,爷只能自个儿救自个儿。”凤娘随他一起跪下,她跪得轻,只觉得地上的碎瓷刺得人生疼。
——裴之,以后你还是要一个人走...
报应吗?这是报应吗?
“你杀了我!”何湛捡起一个碎片,塞到凤娘手中,“凤姨,你杀了我吧!只要你杀了我,一切都会改变的...不会再这样了...”
凤娘将碎瓷紧紧握在手中:“爷这一路走了十年,您怎么撑下来,凤姨都不敢想;您想做什么,凤姨也不知道。可是您已经走了这么久,怎么能有这么愚蠢的念头呢?”
忽地,外面雷声大作,何湛本能地缩了一下肩膀。
凤娘将何湛揽到怀里,拍着他的背,说:“爷,别怕,好好睡一觉,一切都会过去的。”
何湛伏在凤娘肩上:
“凤姨...好疼啊...好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