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苏的目光转到“钟枝”的身上，嘴角微勾，悬空漂浮着靠近他后，突然抓住了他的手腕。
“钟枝”眉目一敛，条件反射性地就要挣脱，手腕处却如有千斤沉铁加注其上，丝毫不得动弹。
同时，他感觉到一股古怪的寒意透过指尖按压接触的地方缓缓渗透进了皮肤内里，随着血脉的鼓动，混入鲜血中在体内四下游走，不过一呼一吸的时间，身子仿佛死后僵直般凝固不动。
他愣愣地移动着眼珠子，对上无苏，嘴张了张，仿佛想说些什么，然后最终却是什么声音也没有发出来。
无苏垂下眼，空荡的目光落在脚下许久，直到“钟枝”体内的最后一丝魔气吸收殆尽。
钟枝如失了魂般，呼吸微弱，脸上渐渐浮出一缕缕的死气。
过了一会，他晃了晃身子，意识稍有回转，眼神微微清明，默默道：“我是不是要死了？”
无苏收回伸在半空中有些空落的手，不经心地一想，原来那个魔人竟然没说谎，钟枝还活着啊，可惜，现下是活不了了……
虽然……无苏微微觉得心里有点不舒服，冷冷道：“没错。”
钟枝的目光对上无苏，突然全身瑟瑟发抖，不由得失声道：“妖……妖女！”
无色奇怪地看了无苏一眼，无苏的表情很是微妙，似笑非笑，似怒非怒。
钟枝忽而又像是想到了什么，讪讪道：“抱歉，我不该这么叫的。不是你下的手，是他下的手，长老们都被蒙骗了……”
无苏好奇问了一句：“魔物附身到你身上这期间，你的意识都是清醒的？”
钟枝躺在地上无力地眨了眨眼道：“没错，除了不能操纵自己的身体外，意识一直都很清醒……谢谢你，替师门除了这魔头。”
“……但是你活不了了？你恨吗？”无苏莫名地多嘴了一句。
钟枝粲然一笑，低低道：“从它附到我身上起，我就知道我活了不了了。”他伸出手，朝上摊平的手心描画着一道诡异的黑色符文，“被魔附身的凡人不可能活得了，附身一日，魔气循环一周，实质已是魔化倾向，凡人ròu_tǐ不可能承受魔化过程，一旦主控魔气的魔魂消失，除了一死别无他路。若魔魂一直不散，我的本体意识也会日渐消亡，直至成为无脑的傀儡怪物。所以，真要恨的话，只能恨我自己运气不好吧……”
“钟枝，你在干什么……你怎么了？”钟叶负伤出现了几人的视线范围里，一贯对钟枝不满的神情在看到钟枝濒死的状态时有一丝软化。
他视线的余光瞥到了无色和无苏，目光犹疑地闪烁一阵后，恳切请求道：“无色长老，可否出手帮忙？那恶妖实在厉害，我师傅和其余长老恐怕抵挡不住……”
无色看了一眼山脚下战况惨烈的打斗场景，面上稍带嘲讽地吐了两个字：“废物！”身子一动，轻飘飘地落到了打斗的包围圈里。
钟叶的脸色顿时又白了几分，身子往前一倾，正打算重新加入战场时，停顿了片刻，突然转身看着钟枝道：“你怎么回事？”
钟枝勉强撑出一抹惨淡的笑意：“师兄，我受伤了。我在这里躲会，你不要告诉长老和师傅他们好吗？”
钟叶的眉头蹙得很紧，十分不满地怒道：“靠，没心没肺的东西，一点小伤就喊上疼，灵隐门白白养了你这只白眼狼。”说完，恨声离去。
钟枝晃了晃身子，面上都已不太能支撑住，自嘲道：“钟叶师兄一直很厌烦我，他觉得胆小，觉得我只会拖后腿，但是他从来没有因此疏远我，真是老好人……不是吗？可惜，最后也没能告诉他，我其实是女的，我一直都很喜欢他……”
无苏不置可否，淡淡道：“你刚才不是可以说吗？”
这种好想急死你的戏码，她向来不喜欢，女扮男装什么的，更加呵呵。
钟枝慢慢地转头看无苏：“你一定还没有真正爱过一个人，真好……现在的凡界要有麻烦了，魔界通往凡界的封印有松动，那只魔物就是通过那里偶尔来到凡界的。”
无苏无视了她说的前半句话，直接问道：“他有没有其他帮手？”
钟枝摇头：“……灵气会被凡人污染，要当心……”说完，她闭上了眼睛，双手软软地垂落，身子往后一倒，砰地一声重重地砸到了地上。
无苏被“污染”两字夺取了心神，目光呆呆地看着这一幕，半天回不过神。
凡人污染？她的脑袋中突然闪过一道灵光。
凡人若生心魔，吸收之灵气便极易被污染，灵气既已污染，便成浊气。
看来，那魔人是通过这个方法吸收仙灵气息——
难怪他可以呆在凡界这么长的时间都不被人发现……
他吸收的仙灵气息是谁的？
不会是……她有些不安——
那个掌门……碧华上仙不会真的已经被魔给暗害了吧？
底下的打斗似乎告了一个阶段，那团黑影的气势仿佛弱了一点，边上围着的道士警惕地盯着它的行动。
无苏的视线惶惶若失地落下，正好落在那团黑影身上。
黑影上仿佛浮出了一张熟悉的面孔，无苏一怔。
正在此时，黑影突然砰地一声爆体，周围的一圈道士受到了波及，前后重伤倒地不起，更有甚者，直接吐出了几大口鲜血，面色惨白发青，奄奄一息。
爆裂的黑影中分出的一缕黑气笔直地袭向无苏，无苏眉头一簇，身形不动，冷冷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