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默不作声地飘忽地走在浓雾笼罩的路上,看不清去路,来路则早已再无踪影。
四下阴风阵阵,呜呜作响,耳旁徘徊着若有似无得的潺潺水流声,浓墨的雾气中仿佛有淡淡的水气萦绕上升,交缠不散。
鬼王一路肃默无话,难得有正经王者的威严气势。
无苏的目光淡淡地在鬼王的背影上一转,恶意满满地想着,你这么装,你父亲知道吗?你母亲了解吗?
行至一座石桥时,无苏的视线被桥头石碑上的“奈何桥”三字勾引住,不过心地想了一句,鬼界的奈何桥——还真是毫无惊喜啊,视线转移到雾影交织的桥下,不出意外就是鹅毛不浮的弱水。
不出所料的事情发展大多时候都是无趣得很,无苏正这么略带骄矜地想着,桥上飘突然落下了一顶八鬼抬着的雕花轿子,外观庄重,朴实无华,只在轿子的前檐下挂着两串铜钱作为装饰,四周悬浮着八簇幽蓝的鬼火。
轿子的帘子无风自启,一左一右挂到轿门顶上的两个钩子后,露出一对艳丽侍女半跪的身影,两女容颜相似,乍一看好像是一人的两个分身,轿子的最深处半躺着一道风华无双的身影,脸上同样带着半张狰狞的猛鬼面具,光看线条完美的下半张和通身流露出的惑人气质,就足以让入世不深的人、鬼、妖……意乱神迷,甚至为其出生入死。
那人动作优雅地起身,打开的扇子收起落在手下,身后的另一对容颜姣好的侍女正好收起手中的动作,走下坐席后为他整装梳容。
无苏正诧异着这人是不是所谓的都市王时,身旁的几个地位较高的鬼卒态度恭谨地躬身上前,行礼致意,其余的鬼卒则唰唰唰地跪了一地,只剩下情绪无端变得极差的鬼王和完全不知来人真相的路人无苏。
“……你又想有什么意见?”鬼王出声便是冻得掉冰渣子的不爽质问,浑身的感觉简直如被挑衅过头的猫科动物。
无苏默默地想了一下鬼王的猫人造型——完全没有萌萌的感觉,大概更接近于猫怪的可怖形象。
那人不紧不慢地走下轿子,一晃眼便靠近了离鬼王只有几息的地方,语气隐隐幽怨道:“小颜,这么久没看见父亲大人,就只有这么无情的一句话吗?”
无苏被那人的语气深深地一惊,略带同情地看一眼鬼王后,目光微灼地带过那人,要不要跟他套套近乎,学一下他的招数,让鬼王大人别有事没事尽找瞎事在自己面前晃悠。
鬼王静默不语,看不出表情的脸上早已是冰渣子掉了一地。
前鬼王似乎并不在意,相反他俨然是一副火上浇油、不作不死的势头,执扇的手抬起,绕过鬼王,准确地对准无苏的下巴,态度轻佻地一跳:“她就是你所谓的心上人?”目光在无苏的脸上、身上游移一阵后,以十分遗憾的语气说出,“小颜,你的眼光有待加强啊……”
无苏因为他的“轻举妄动”火冒三丈时,又听到“有待加强”四个字的时候简直是怒不可遏,怒火中烧。
她涨红脸,貌似害羞地推开前鬼王的扇子,目光诚恳地怯怯道:“老人家是不可以说这种话的,不然被人认为是为老不尊就不好了。”
闻言,前鬼王惊奇地看她一眼,仿佛对于无苏从鬼王附属物的存在变成这种伶牙俐齿的突兀存在,表示很有“兴趣”:“天界来的小姑娘都是这么不知天高地厚,没有礼数教导的吗?”
无苏微微一笑,仍是怯怯道:“礼数教导也是要挑人——挑鬼的,像老人家这种为老不尊,为上不行的,当然要因鬼而异,区别对待……”
前鬼王高深莫测地看着无苏:“……小姑娘,话不能说得太满。这次,‘老人家’可以不跟你计较,不过你若是真想当小颜的妻子,这说法、礼仪还得从头学啊!”
无苏闻言但笑不语,尼玛谁愿意一辈子不见天日地活在这种没有新鲜空气的“鬼”地方!
妻子,呵呵——前鬼王你怎么跟鬼王一样天真啊!
“你可以走了吗?”被忽略成背景板的鬼王冷冷出声,继续在附近的空气中制造冷气和冰渣子。
前鬼王笑了几声,悠悠转身落下一句意味不明的话:“小颜若是真喜欢这位姑娘,倒是可喜可贺啊……”
说完,他飘回轿子,轿帘掉下的瞬间,一道冰冷的目光直刺无苏。
无苏淡定地回视,一直默默注视着轿子直到他完全消失在雾影重重的上空,鬼王大人,你父亲不喜欢我呢!
她转头对着仍在散发着寒气的鬼王忧心忡忡道:“殿下,您父亲会不会找我麻烦啊?”
鬼王转头,收起全身的冷气,意味不明地看了无苏一眼,语气暧昧地倾吐心声:“……无苏,你若想让我放手……就不要主动去找麻烦,不然就算是谁允许的,本王也一定破坏先前的协议,不择手段地把你留在鬼界,明白吗?”
无苏皱眉,忽而喜道:“殿下,这么说的话,你同意我先前提出的条件了?”
鬼王收回目光,径直向前走去,似乎一下子失去了与无苏对话的兴致。
默默起身的鬼卒们心情复杂,几个“识相”的心腹鬼卒正在内心给鬼王点蜡。
鬼王大人,别气馁啊,这次表达成功,还有下次啊!
无苏一头雾水地跟着,莫非鬼王也有“大姨妈”这种神奇的存在?
手腕表面的两只非生物正在无苏的脑海中热烈地对话——
黑蛇:鬼王是不是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