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该起了,第一天给主子们请安,不好去迟。”
遥远的声音传入茹蕙耳中,将她自深沉的睡眠中唤醒。
神智慢慢回笼,关于已入住贝勒府的事实进入茹蕙尤有些昏沉的脑海。
知道无法偷懒,只是身体却不想动弹,她轻哼一声,示意帐外唤她的寻冬自己已醒了,同时,关于寻冬的样子也在脑中浮现——十六岁、眉目清秀,眼神沉静,一举一动规矩得像是尺子量出来的。
听到帐内传出轻哼,寻冬等了等,然后伸出手撩起帐子挂好,回头印入眼中的如花小脸并不曾让她的动作有丝毫迟滞,伸手将茹蕙扶出被窝,与一同被定为一等大丫头的寻秋手脚麻利地服侍着仍然闭着眼没完全清醒的茹蕙收拾妥当。
直到一条带着暖意的湿毛巾落在脸上,轻轻擦动,又在脖颈上跑了一圈,茹蕙残存的睡意才完全被赶跑。
睁开眼,影像清晰的铜镜内,一张华美得没有一丝瑕疵的小脸映入茹蕙的眼帘,明明是同样的五官,为什么茹芾的那张脸看起来不过普通好看,到了她这儿,结果就成了招人觑觎的祸水了呢?
呆呆看着那张小脸出了一会儿神,茹蕙叹了一口气:“嬷嬷呢?”
“回姑娘,秦嬷嬷在外屋。”
“寻冬随我一起去请安,寻秋留下来看屋子。”
两个大丫头齐声应喏。
外屋,坐在几边喝茶的秦嬷嬷看着自里屋走出的茹蕙,目光一扫,确定了她的服饰尽皆妥贴没有逾矩,点了点头。
主仆三人抬脚,一步步走出安院。
贝勒府主院
乌喇那拉氏服侍着四阿哥收拾妥当,便听到下面儿禀报府内一众主子并茹姑娘前来请安。
乌喇那拉氏睨一眼自家爷的脸色,笑道:“这孩子来得还真早,倒是个勤勉的。”
勤勉!
想起三年内去茹家十次,至少有五次她都还赖在床上的事实,四阿哥脸上的肌肉抽了抽,没有接乌喇那拉氏的话,抬脚走出了卧室。
乌喇那拉氏扯了扯手上的帕子,转身跟了上去。
站在主院,低头无视了那一双双或惊或羡,含嫉带恨的目光,茹蕙努力将自己当做一棵无知无觉的树,直到秦嬷嬷在她身后推了一下,她才抬起头,迈步走到已安坐的四阿哥与福晋身前行礼请安。
四阿哥看了一眼老实得像鹌鹑一样的茹蕙,好笑之余又有些生气,他这贝勒府又不是龙潭虎穴,她这战战兢兢的样子做给谁看。
难道心里不乐意?
昨儿高勿庸不是说她很是喜欢安院?
莫不是下面人怠慢了?
“住得可还习惯?”
茹蕙正低头数小几上木雕花有多少片花瓣,就感觉到腰上被碰了碰。
下意识抬起头,正对上四阿哥锐利的目光。
看着茹蕙一脸大写的懵,知道她肯定又三心二意没集中精神,四阿哥的眼神一下冷了:“进了贝勒府,你那散漫的毛病给爷立马改了,下次再敢走神,看爷怎么收拾你。”
茹蕙脸上一苦。
四阿哥脸一黑,眼一瞪:“怎么,还不乐意?”
“是。”茹蕙瘪了瘪嘴,轻蹲:“知道了。”
四阿哥满意了,站起身,“爷走了,你赔着福晋说会儿话就回去吧,午间可以小睡片刻,以免将来长不高让你爹怪我没将你养好。”
拿着茹蕙自己当初狡辩的话将她嘲笑了一番,看着她顶着一张因为羞愤而变得如同粉色牡丹的小脸,想犟嘴却又心有顾忌,只能憋屈忍着的样子,四阿哥心头一时大快。
该!
这三年,他在茹家可没少因为她机灵古怪的奇谈怪论憋气,现在终于让她落到他的手里,也只能在被奚落后忍着了。
所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不外如是啊。
带着这样大仇得报的愉快心情,四阿哥脚步轻快地走出了主院。
主院内乌喇那拉氏一脸和善给众人介绍:“蕙儿住在万福居安院,你们有空可以请她去自己院中玩耍,不过爷吩咐过,蕙儿需跟着秦嬷嬷学规矩,没事不让人扰她,因此你们没事便不要去安院窜门子了。”
“呦,瞧姐姐这话说的,姐妹们平时便是闲下来,还要替主子们做衣做鞋,也没那么多时间不识趣地上门扰了蕙姑娘的安宁不是。”
娇艳明媚的李氏一开口,扑面而来的全是酸气,眼中更是掩不住的嫉妒。
也是,李氏素来以容色傲视整个府坻的女人们,今儿却被一个十岁的孩子衬得跟朵野花似的,偏偏爷一早上眼中还只看得到这个孩子,根本连眼角也没扫她一下,这样与往日完全相反的待遇也怪不得她首先便沉不住气了。
乌喇那拉氏唇角轻翘,拿眼角扫了一眼其余的侍妾格格,见她们果然都面有愤色,抬手用帕子轻轻掩了掩嘴,笑嗔道:“李妹妹这话说的倒显得蕙儿不知规矩了,你又不是没见到方才爷待蕙儿有多严厉,不过是略略走了走神,立马就被斥责了一顿,便是蕙儿想不老实呆在安院也不能了,你们呀,也想想我们自己选秀前学规矩的日子,那时有谁自在的?如此,还能不体谅她?”
“姐姐家学渊源,早把规矩刻在了骨子里,和妾们这些临时抱佛脚的可不一样,当年,圣上可是亲赞过您的。”宋氏温文一笑,转头看向茹蕙:“蕙姑娘想必知道咱们福晋的出身,咱们和她一比呀,就是那路边不值钱的野草,哪有脸面在她面前提规矩二字呢。”
茹蕙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