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帝挺直了腰,打眼角睨了一眼十四,却没搭理他,只看向皇太后:“这些日子茹佳氏跟着秦嬷嬷在乾清宫为皇阿玛侍疾,额娘您罚她,可是她照顾皇阿玛有什么不周?”
皇太后胸口发疼,一阵疼过一阵,可是,她的儿子,还一句句逼问她自己的女人是否有什么不周。
不周。
何止是不周。
那女人,敢当面欺侮她的十四,不如她的意,根本是大不孝。
可是,看向龙床上阖目靠着弘曜养神的太上皇,想着他方才眼中闪射的冰冷杀机,所有的不忿,皇太后都不敢说。
皇上是她生的,不敢拿她怎么样,可太上皇是她的夫,她的天,却是拿她怎么着都没人敢说个不是的。
“儿子知道额娘不放心阿玛,茹佳氏若侍候皇阿玛不周,不若额娘亲自守着皇阿玛如何?”新帝眯了眯眼。
亲自守着。
她一把年纪了,不让她养身子,还想劳碌她,果然是她的好儿子呀。
“也是呢,夫妻很是该休戚与共、同甘共苦。”新帝一脸感慨地叹了一口气:“当年儿子患上时疫,只觉谁侍候都烦燥,最后还是茹佳氏陪着,儿子才觉得舒坦了,额娘想要陪着阿玛,也是患难见真情。”
这是说她这个额娘不如他媳妇对丈夫忠贞?
皇太后抚着胸,狠狠瞪着新帝。
对于皇太后眼神中刻毒的恨意,新帝完全视而不见,方才他站在殿外,将他的好额娘与亲弟弟的一言一语全都听在耳中,本就没比平常长辈厚多少的亲情,在方才的那一场闹剧里,更是蒙上了厚厚一层冰雪。
谁对他好,谁想将他一脚踢翻,他全看在眼中,不维护那时时事事爱重他的,他就是傻子。
新帝一脸感动看向皇太后:“如此,儿子这就吩咐人去慈宁宫取额娘的用品……”
皇太后脸上的肌肉抽了抽,倏然出口,打断了新帝的节节进逼:“不是她侍候不周,哀家罚她,是为着她与十四斗嘴。”
新帝一脸诧异看向扶着皇太后的十四:“老十四,你居然跟你嫂子一个女人斗嘴,你……啧!”
一声意味深长的“啧”,不仅羞红了十四的脸,更气得皇太后几乎暴跳起来。
可是新帝却没管他们俩。
摇着头,新帝弯腰将茹蕙自地上托了起来,口中训斥:“你就是个死心眼儿,你与十四斗嘴,错也是两人都错,额娘既没罚十四弟,又岂是真心罚你?怎么就真的跪了这半天?还不向额娘陪罪说误解她的意思了?”
茹蕙抿了抿唇,低下头向着皇太后蹲身一礼:“儿媳妇误解了额娘之意,儿媳妇向额娘陪罪。”
皇太后抚着胀痛几欲开裂的胸口,急促地吸了好几口气,却一声没吭。
新帝眨了眨眼,看向龙床上已睁开眼的太上皇。
太上皇厌烦地哼了一声,:“乌雅氏。”
皇太后身体一僵,沉默片刻后终于还是不甘不愿地开口:“起吧。”
茹蕙起身,低头站在新帝身后。
新帝看了一眼太上皇青白的脸色,伸手将早侍候在侧的刘声芳召了过来:“快替太上皇诊脉,朕看着阿玛脸色怎么这么不好。”
弘曜跪在龙床上,抱着瘦弱的皇祖轻轻放在枕上。
刘声芳快步走了上去,静心诊脉。
稍顷,诊完脉的刘声芳退到一边,弯腰向跟过来一脸担忧的新帝禀报太上皇的病情。
“虽然弘曜阿哥服侍着太上皇先服了护心丸,但太上皇还是耗神太过。”刘声芳一脸沉重地摇了摇头:“今儿的事若再来一遭,恐将有不忍言之事发生。”
想要了解太上皇详强病情跟着新帝走过来的十四听了刘声芳一番话,一脸不敢置信,他猛然转头看向躺在龙床上呼吸细弱的皇父——除了声音比往日弱,说话比往日慢,坐着时一直靠在弘曜怀里,先前训斥他的皇父明明与往日并无不同,为何刘声芳却说出这样的诊断。
“刘声芳,你可是跟了皇阿玛几十年了。”十四回头看了一眼新帝,眼神狠辣怒瞪着刘声芳:“你要是敢有一句虚言……”
刘声芳弯下腰:“十四爷,事涉太上皇的龙体,下臣便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有一句虚言啊……此前太上皇两番垂危,都有耐皇贵妃珍藏的养生丸才救了过来,太上皇年事已高,又多年操劳,更几番伤情,龙体大伤,这些,太医院都有脉案记载。
十四爷若有心,可着人寻一枚百年蟒胆,太医院中养生丸的材料都已齐备,独缺这一味,只要寻得百年蟒胆,皇上的时间就能多拖拖。”
“百年蟒胆!”十四狠狠一拳捶在殿中圆柱上,转头看向站在一旁一脸忧急的四哥,恨声道:“皇上富有天下,难道还寻不来一枚百年蟒胆?”
新帝吸了一口气,眯了眯眼:“朕已传诏天下悬赏百年蟒胆,只是悬赏一直未有人应,十四弟若有心……上两枚蟒胆,乃是自西南丛林中寻得,除云贵川外,广西、福建亦有可能有存。”
新帝目光炯炯看着十四:“十四弟,朕走不开,不若你去找找。”
十四猛地抬头,看向他哥:“我去?”
丛林里毒物横行,这个哥哥根本就是让他去送死。
新帝挑眉,叹了一口气:“就知道十四弟有孝心,朕会着太医院奋下解□□丸,但是驱除蛇虫的却是不能备了,以免十四弟寻不着大蟒。”
说到这,新帝又想了想:“朕自然不能让十四弟独身前往,十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