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冯太后是希望她说出劝一劝她六哥的承诺,章妡却同样清楚她无法承诺。假使自己的母后不曾犯过错,如何会被困在这行宫里呢?但玉澄是外孙,总不能不见的,出生到现在两个多月,这也才见了第一面。
冯太后依旧笑吟吟逗夏玉澄玩,仿似她没有暗示过章妡什么,而章妡也没有回绝过什么。过得片刻,她才似不经意提起,“陛下如今好吗?哀家许久没有他的消息也不曾见过他的人,总归他过得好,哀家便越宽心了。”
章妡应了一声,笑着说一切都好,转念想起下个月自己的十哥要与凌霄成亲了,便说了一嘴。终究是件喜事,又是长辈,知会一声应也是无妨的。可是阿好有了身孕的事,章妡没有提及。
她往日总担心自己会说错了话,后来有夏明哲在,能提前询问,该说不该说心里更加有谱。到得现在,自己拿主意也无妨,再不似过去莽撞,也不会常闹出这样那样的事情来了。
“小十如今也要成家了,这倒是喜上加喜的。看到你们好,哀家才也好,否则一颗心难免悬着,不怎么放心。你如今有了澄儿,恐是比过去明白哀家的心思。做娘的,有几个不盼着孩子好的呢?终究是自己身上掉下的一块肉。”
之后冯太后絮絮叨叨又说了许多类似的话,章妡都笑着应她。夏明哲在旁边喝茶,甚少插、嘴,偶尔冯太后问他两句,他也就答上两句,不卑不亢的,身上透着股令人觉得可靠的沉稳。
章妡与夏明哲在寒山行宫待过了一夜,到得第二天,陪冯太后用过早膳,他们才离开了。冯太后起来的时候,两眼红肿,伺候她的人隐隐透露,说是夜里哭过好几场。章妡心里便有些不好受,终究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回临安城的路上,夏玉澄被夏明哲小心抱在怀里睡觉。章妡轻轻靠在他的肩上,面有愁容,连连地叹气。夏明哲知她心中所想,因而主动轻声说道,“陛下会做到今天这一步,绝不是只因那些事,你也不必愧疚。”
“终究是母后呢……”章妡也轻声回话,道理自然都明白的,不过她不知道的那些事到底是什么呢?连夏明哲都不肯与她说,那或许是不知道为好了。章妡又叹了口气,“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六哥定也不好受,阿好夹在中间也是为难,幸得……”
想说幸好自己是与夏明哲单独住不受谁的管教,夏老爷与夏夫人也待她客客气气。至少这表面的和气是维持得住,无什么矛盾,便事事都好了。这却让夏明哲不能与父母住在一处尽孝心,两头跑多有顾念不及,尤其是她有了身孕之后一直到现在,夏明哲更脱不得身。
章妡想了想,似乎应该表扬他奖励他的?于是她离了夏明哲的肩,略坐得端正了一些。待夏明哲转头看过来,章妡便凑上去亲了亲他,而后重新靠在他的肩,含笑说道,“幸得嫁给你不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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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王最终定了八月初八这一天作两人的大喜之日,盖因凌霄胡诌的一句“八月八、必会发”,正好又是个黄道吉日,时间定得便颇为顺畅。
为了迎娶凌霄,宁王将宁王府重新布置过一番,专门辟了一处院落当作凌霄的药房。她还是喜欢这些的,纵现下瞧着没太多机会施展,备着总是不会错。
越是临近成亲的日子,宁王越是兴奋。
到得了八月,宋淑好便也显怀了。折腾过两个月,后来总算安定许多,各种症状都变轻了,不怎么地难受。往日备下的桂花茶还有些,她起了兴子,让人找出来数着时辰章煜要回来了,想与他煮一回茶。
但不知是生疏了,还是精力不够集中,不小心烫着了手。往常皇帝陛下便从来将皇后娘娘疼得和眼珠子一样的,而今娘娘有了身孕更是不同,这一点小伤也是不能受的。周围服侍的宫人瞬间惊慌,又是取冷水又是翻药膏又是请御医。
那红痕其实不过指甲盖的大小,虽有些火辣辣的疼,但算不得多么严重,宋淑好觉得她们夸张了一些,到底请御医是不必了,可阻止不及。拿冷水清洗过后,正往烫着的地方抹清清凉凉的药膏,章煜便进来了。
他本心情不错,面上带了些许笑意,而这些情绪在看到宋淑好似乎受伤了时顷刻消失不见。章煜拧眉大步走到宋淑好身边,旁边的宫人立时间退到了一旁,又在宋淑好的示意下齐齐退下。
瞧过了宋淑好手背上的红痕,再扫一眼桌面上摆着的东西,他已基本知晓是怎么一回事,不免说道,“何必亲自做这些?现在是没有怎么样,要是真的烫伤了可怎么办?”
可她不知道自己变得这样没用,连些许小事都做不好了。
宋淑好笑着叹了口气,“原想着与陛下煮一盏茶,哪知连这已不行了?倒是同别人无关的。”也是担心章煜迁怒无关的人,宋淑好才让宫人暂且退出去。“那又怎么办才好呢?”
“你好好的,比什么都强。”章煜拂袖坐了下来,将宋淑好没煮完的茶继续煮好,这却是他第一次动手,往常都是懒的。
娴熟与否却是其次,但动作行云流水一般,而章煜本就生得极俊美,无须旁的烘托,此番情形已是赏心悦目。指骨分明且修长的手指搭在质地细腻、晶莹润泽的秘色瓷茶具上,相映成趣,明明只这般,竟叫人挪不开眼。
宋淑好干脆坐在一旁托腮看着他,欣赏眼前的景象。章煜一派坦然,将茶煮好后,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