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耐烦看我两眼:“因为长得丑。”
我差点喷出一口老血,这他妈什么破理由,长得丑就要丢了,那些长得丑想去整容的,干脆也丢了算了,多帮地球减压啊。
“盖公子,麻烦你告诉我,什么才算好看?”
“你好看。”
他薄唇轻启,直勾勾看着我,目光像是熊熊燃烧的大火。
我满腔怒火正到高潮,就被他四两拨千斤的三个字搞得无处遁形。
哪个女人不希望男人说她好看,要是他是好人,这么说我我会很高兴。可是他是衣冠qín_shòu,他说这句话,就是在侮辱我。
我深深吸口气,忍住揍死他的冲动,缓缓道:“我好不好看跟你有什么关系?”
“那我买不买老宅子跟你又有什么关系?”
我看着他:“盖聂你知道吗?读本科的时候,班上有一个女生跟我关系特别好。她是贵州深山里的少数民族,她爸爸是酒鬼加赌鬼,输钱了喝醉了唯一的消遣就是打老婆。我从来不知道一个男人可信心狠手辣到如此地步,把老婆的头皮一块一块扯下来,把老婆的指甲盖拔下来,把老婆的肋骨踹断……后来那女人受不了,跳河自杀,尸体从贵州漂到四川……当时我陪那女生去认领尸体,那是我第一次直面死亡。半个月后那女生捅死了她爸爸,自己也自杀了。虽然被抢救过来,但是精神失常,一辈子都要住在精神病院……其实死不是最恐怖的,你知道什么最恐怖吗……是人内心深处那种肮脏的见不得人的黑暗面,是那种宁愿死也要结束这一切的勇气。”
盖聂的目光特别清明,他勾唇一笑:“故事听完了,你想表达什么?嗯?”
我们之间隔得特别近,他的呼吸就像鸟儿张开翅膀似的,朝着我扑过来。
我笑了笑:“我想表达的是,每个人内心深处都有一些肮脏的见不得人的黑暗面,包括我。当然,你也有。我不知道你为何要这么对我,徐是你无聊,许是我惹了你,许是我运气不好,但是不管怎样,盖聂,任何人都没有资格随意践踏别人的尊严。也许你以前受过很多苦,但是这不是你欺负我的理由。”
其实到后面我已经有点语无伦次了,我发现每次只要一跟他靠近,我就特别没有出息地战栗。
盖聂笑起来:“谁告诉你我以前受过很多苦了?”
我结结巴巴起来:“我我我……我猜的,不行吗?”
他看我两眼,舒坦地靠在椅背上,不知道是不是在思索我讲的故事。
我浑身竖起来的毫毛慢慢软下去,思想一放松,伤口就疼起来,我这才想起来,自己身上系着的,是他的外套。
“盖聂……”
“嘘。”他看着我一笑,招招手。
我下意识就抱紧自己缩在窗子边,他失了耐心,长臂一伸,把我扯过去。
首先是他的味道钻进我的鼻息,然后是他宽厚的怀抱,我像是踩了地雷一般要挣脱开,可是他箍着我的脖子,指了指上面:“快看……”
我仰起头,透过高级豪车的的天窗,看着夜空。
夜色阑珊,朦胧又美好,就像一块漂亮的深蓝色幕布,上面闪烁着无数的萤火虫似的。萤火虫飞啊飞,突然变成了绚烂的烟花,整个夜空都亮起来。
全世界都安静了,只有那些星辰随着车子的流动晃动着,我仿佛看见了银河在晃动,仿佛看见爷爷和老江划着一艘星辰镶嵌成的小船在银河里晃悠着,仿佛看见他们在朝我招手。
我模糊了视线,缓缓抬起手,朝着夜空挥了挥。
耳边传来好听的声音:“好看吗?”
我混混沌沌点头:“我看到老江了……可是我没能帮他洗清冤屈,没能拿回老宅子,我没脸见他。”
眼泪沉默地流下来,很快模糊了视线,啜泣中有人摁着我的头,摁在他怀里,他的声音有点像是老江:“傻瓜,有我在,没事的。”
就因为这么简简单单的一句话,我内心一直紧绷的那根弦啪嗒一声断了,我哇一声哭起来,狠狠揪着他的衣襟,哭得不管不顾的。
他拍着我的背,安抚我:“好了好了,别哭了。”
“要你管,我就要哭。”
他没好气笑起来:“好好好,我管不着。”
过了一会儿,他终于发现我的阴谋:“江别忆,我这衬衣可是高级手工定制,你赔得起吗?”
我又一次把眼泪鼻涕全蹭上去:“我爸的遗物可是无价之宝,你赔得起吗?”
他冷哼一声:“牙尖嘴利的小东西。”
车子开到市中心一家环境优美的私人医院,盖聂二话不说抱着我下车,本来我想说自己能走的,可是思及他几次三番为难我,到嘴边的话又被我咽下去。
他看起来对这里挺熟悉的,很快抱着我到了三楼,进了一间办公室。
看见办公室门头上写着儿科的时候,我暴怒地揪着盖聂的衣领:“这里是儿科,我又不是孩子,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他嫌我聒噪,脸色不悦:“就没见过你那么啰嗦的女人,在我眼里,你的智商还不如三岁孩子呢。”
我气结,挣扎着要下来,可是他箍紧了我,抵着我的额头:“别动,孩子们在睡觉呢。”
我吓得立马噤声,乖乖地环着他的脖子。
一抹纤细的白色身影正在伏案写着什么,那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高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