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车在重峦青山里穿梭,穿过隧道时涌入一股凉气。
在快车尚未普及的阶段,绿皮车唯一的好处就是能开窗透透气。苏夏望着外面的青山绿水,秀丽风景缓解了20几个小时硬座的难捱。
大四上半学期学业完成,自己走了狗屎运被某知名新闻社录取,特立独行的上司并没有要求她下半学期去社里实习。
他怎么说的?
说她未来可能会一辈子在给他打工,所以趁还有半学期的时间,不如打着“深入接触民生”的幌子到处走一走。
几年后当苏夏摸清陆励言的脾气,才知道他是真心实地的想让她出去玩一玩。
可苏夏当时思想很单纯,觉得这是新闻社给自己的一次“突袭”试炼,是继5轮惨绝人寰面试后的最终“裁决”。她深思熟虑了很久,决定去偏远山区支教。
终于到站,她拖着行李箱顺着人潮往外。远远就看见一个朴实的男人举着一张皱巴巴的纸在门口等,上面写着:苏夏。
“苏老师?”
在陌生城市遇到陌生男人接,苏夏肯定是有些防备的。可是眼前这个男人衣着朴素,脸上带着淳朴而和蔼的笑,让人看着心生好感。
“我是青林小学的老师兼校长,刘长青。”
苏夏愣了愣,没想到他会先说自己是老师其次才是校长,也没想到会是校长来接,顿时有些受宠若惊:“你、你好,我是苏夏。”
“苏老师来得正是时候,之前带班的女老师怀孕生产去了,”刘长青苦笑:“如果你没来,一到六年级的娃娃们得从早看我到放学。”
行李箱被他帮忙拖着走,苏夏有些不解:“为什么是看您?”
“整个学校就我们两个老师,她生孩子,剩下的只有我从语文交到体育课。”
苏夏傻眼。
出火车站就上了一辆很老旧的中巴车,一路颠簸了快1个多小时才到。
如果说火车站所处的地方算是个镇的话,这里已经是人烟稀少的深山村落。苏夏走了一阵觉得有些气喘。
刘长青带着她在车辙凹凸不平的黄泥土路上站着,让苏夏坐行李箱上缓缓:“这里海拔3000多,你从外头进来确实有些不习惯。”
苏夏调整呼吸,觉得不那么气短后不好意思:“现在好多了。”
四周都是青山,春末夏初城市里大多数都穿上了短袖,她在这里穿两件还觉得有些凉。
山上全是颜色葱郁的竹子,嫩绿到深绿颜色不一夹杂,山泉从山涧流淌,流动的风带来周边植物的芬芳。
真美。
然而还没机会继续欣赏,下一个交通工具就到了。
刘长青微笑着让苏夏先上:“以前坐过蓬蓬车吗?”
像小货车,背后搭了个弯起的深绿色油布棚。吊在车尾的男人似乎认识刘长青,开口是浓浓的地方方言:“老刘,吃老饭没得啊?”
“吃了,这是我们新来的老师,支教的。”
……咦?
刘长青见苏夏好奇,笑着解释:“我是山东人,到这里十几年了只听得懂,却说不来。”
“难怪您普通话那么标准。”
“难得哦,城市头的姑娘到我们这个乡卡卡头来。”男人笑得满脸褶子:“坐稳哦,莫摔哦。”
苏夏听得一知半解,车子启动后才知道为什么要叫“蓬蓬车”。
除了因为顶上的棚,更贴切的原因应该是声音。
车子在行进中不断发出“碰碰碰”的声音,像极了拖拉机。在狭窄弯道多的乡间小路间开得飞起,苏夏从后边大开的门中看得心惊胆战。
过程摇得人七晕八素,期间刘长青在对自己说什么,可在不断的碰碰声响里她什么都听不见。
男人露出个安慰的笑,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吊车尾”的人聊天。
扯着嗓子说话。
到达目的地之后苏夏已经不知道“腰”为何物,庆幸今天早上没在列车上吃东西。
刘长青继续帮她拿行李,苏夏有些不好意思:“我来吧,拉着走方便点。”
“箱子这么好,这里路不好容易拉坏。”刘长青全程把它高高拎着,爬山的路不好走,哪怕是常年走惯了,拎着这么重一个大箱子也不好走。
刘长青属于清瘦型,拎着走了一段时间开始有些喘。
苏夏后悔死自己带这么多东西了:“刘老师,歇一会我来吧。”
“爬山路就得一鼓作气,歇下就永远不想走了。”刘长青笑了笑,转而不好意思:“我不是那个意思,苏老师累了的话我们休息会再走,确实这段路比较长,趁着天黑前到要好一点。”
苏夏忙摆手:“行的。”
刘长青顺着往下,见小姑娘的鞋已经被泥巴糊得分不清颜色,幸好是运动鞋。
“那继续吧。”
最终到达学校门口。
她看着只有一层的泥巴房,心底多多少少有些震惊。
墙是泥巴合着竹片糊的,顶上的瓦倒是很整齐地叠磊。房子外面有个土院坝,立着一根国旗杆。杆子生锈发黑,顶端的国旗鲜红新亮,迎风招展。
看着有些心酸,却莫名的感动。
“住宿区在教师背后,”刘长青带着她继续往后走:“最近也来了一批支援的医生,他们也住在这背后,好像也要呆一阵子,你们城市人在一起好交流。”
医生?
苏夏挺高兴。
两排平行的小瓦房,刘老师把苏夏带到最里边的一间:“这是刚打扫出来的,床也铺好。生活用品在旁边,洗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