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三太太到崇宁侯府的时候西院的狼藉已经收拾干净,院子里显得又几分宁静,吕嬷嬷引着文三太太进了内室,文三太太瞄了眼脸色阴沉地坐在屋里的文夫人,暗自撇了撇嘴,走上前跟文夫人见礼。

文夫人不慎耐烦地看了文三太太一眼,皱眉示意吕嬷嬷上茶。

文三太太愣了一瞬,受宠若惊地站起来,忙不迭道了谢,接过茶杯,挨着椅子边儿坐了,忍了忍,小心翼翼地问道:“夫人让人叫得急,不知道……是为什么事儿?”

“也不是什么大事儿!”文夫人轻描淡写地接过文三太太的话,吹着茶解释道,“前儿我跟志坚去开元寺瞧了瞧你们家四姑娘。那妮子性子虽差了些,好在模样还算周正,志坚也上了心,这事儿在我这儿压了小半个月了,正巧今儿侯爷回来提了一句,我就先跟你说说。侯爷的意思是志坚也到了该娶亲的年纪,咱们侯府人丁单薄,让志坚早点成亲,也好开枝散叶。我想着这事儿宜早不宜迟,你也别耽搁,明儿就把那妮子的庚帖送过来,等侯府这阵儿的事儿忙完了,我就让人去陆府下聘礼。”

“这,夫人先前不是说……”文三太太目瞪口呆地听着文夫人理所当然的吩咐,手里的茶杯差点没拿稳,她这位大姐前儿从开元寺回来就冲着她劈头盖脸地发了好一通火,说陆家的人不识好歹,骂她办事不利索,今儿竟突然变了脸!当她好欺负不成?

文三太太张了张口,话才说到一半,随后猛然想起今儿街上的传闻来,脸色变了几变,一时又想起儿子的前程跟沈氏那些庄子铺子,好半晌才勉强稳住心思,忍下心头那点儿翻腾的火气跟幸灾乐祸,瞄着文夫人的脸色,心一横,索性改口应承道,“夫人说得是,大爷能看上那妮子,也是她的福气!我回去就让人把庚帖送过来!夫人放心!”。

略坐了片刻,见文夫人脸色不大好看,文三太太便匆匆忙忙起身告辞,回到陆府,也不敢多耽搁,忙让陪房赵嬷嬷悄悄拿了陆晚的庚帖送过去。

直到未时末,赵嬷嬷还不见回来,文三太太心头七上八下的,渐渐便有些坐不住,心慌意乱地吩咐大丫头红蕊出去看人,奈何等了半响,也不见红蕊进来回话,院子里的小丫头也不知躲哪儿偷懒去了,一个人影都没见着。

文三太太实在等不住,只得扶着胸口慢慢顺了口气,压着心头的担忧,准备亲自去二门上找人,谁知还没出院门,迎面便碰上了正带着丫头从游廊上走过来的陆晚。

文三太太心头咯噔一声,看着陆晚笑意恬淡的面容,脚下一阵迟疑,怎么都迈不动腿了。

“晚姐儿……怎么过来了?”文三太太的声音有些不稳,往陆晚身后望了眼,见除了绿枝跟玉墨外也没其他人,心头方定了定,勉强稳住心神,扯出笑意客气地问了一句。

陆晚笑得极轻,似有些意外,抬眼看向文三太太,语气恬然地笑道:“太太这话问得真见外!这天寒地冻的,大伙儿都在躲懒,太太却时时刻刻都在为我操心,我念着太太的好,自然是来谢太太来了。”

文三太太脑子里轰地一声,脸上的笑意没绷住,被陆晚看得一阵心慌意乱,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转身就想叫人。

“太太想叫谁?”陆晚笑意盈盈地问了文三太太一句,仿佛根本没看见文三太太眼里的惊惶一般,声音柔软地示意玉墨,“扶太太进屋。”

玉墨笑着点了点头,同绿枝两人一道,一左一右架着文三太太往院子里走。

文三太太猛地反应过来,眼里骤然升起一股恼意,挣扎着甩开玉墨跟绿枝,盯着陆晚,努力压着心头的惶恐,厉声质问道:“你想干什么?我是你母亲!”

陆晚敛了笑意,盯着面色灰败地文三太太,一字一顿地冷笑道:“太太这几日操劳过甚,累病了,得好好养一样!”

文三太太被陆晚看得心头猛地一颤了颤,总算意识到一丝不对劲儿,抖着声音问:“赵嬷嬷呢?”

“赵嬷嬷自然在她该在的地方!太太放心就是。”绿枝冷笑着哼了一声,蠢成这样,还敢算计她们姑娘,她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文三太太心头那点仅存的庆幸也在绿枝讽刺的笑意中消失得干干净净,被陆晚清冷的目光看得脚下发虚,脸上青白交织,盯着陆晚,慌乱地斥道:“我是你母亲!你这是不孝!你不想要名声了?你敢——”

“太太觉得我不敢什么?”陆晚慢条斯理地截过文三太太的话,好笑地反问道,“太太嫁进陆家这么多年,我是什么性子,太太不知道?”顿了顿,看着恼怒地挣扎着的文三太太,语气平静提醒着,“太太为我想,我自然也得为太太着想!听说昕哥儿今儿跟着人出去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这几天街上人多,挤挤攘攘的,一不留神就容易走丢了。”

文三太太脸色骤然变得惨白,嘴唇擅抖着,目光里淬着丝阴狠,盯着陆晚,“老爷这几天就要回府……你想干什么?昕哥儿可是你亲弟弟!他是陆家的嫡子嫡孙!你怎么敢——”

陆晚顿住脚步,似笑非笑地扫了文三太太一眼,冷着声音笑道:“昕哥儿是我亲弟弟,可太太非得逼着我六亲不认,我能有什么法子?陆家的嫡子嫡孙多了,也不少他一个。”停了一瞬,又慢条斯理地补充道,“我性子一向不好,受不得委屈更吃不了亏,太太既然不知道,今儿我就把话说明白点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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