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泰回到别院的时候已经是申时了。陆晚刚歇了午觉起来,脑子晕晕沉沉的,浑身像是被浸在滚烫的热水里似的,从外到里都闷得难受,却仍撑着精神到外间书房见了周泰。

周泰身上穿着件月白色的袍子,袖口有些褶子,边儿上沾了雪沫,整个人看上去显得有几分狼狈,肃着脸一言不发地站在陆晚下方,余光瞥见陆晚绯红的脸色,视线顿了顿,不自觉地皱起了眉头,语气生硬地提醒道:“你病了!”

陆晚浑身软绵绵的,无力地靠在椅背上,没好气地看了周泰一眼,这不是废话吗?她现在浑身难受,还能不知道自己病了?

“我们今儿在寺里被只癞蛤/蟆绊住了,从后山上下来的。”陆晚声音沙哑地解释了一句,揉着眉头问,“你没在寺外?”虽是问话,语气里却带着几分肯定。

周泰绷着脸看着陆晚毫无生气的模样,含糊地嗯了一声。默了一瞬,眼看面前的小姑娘恹恹地趴在扶手上,显然是难受得很了,忍不住再次提醒道:“你得找个大夫看看!”

“我知道了!”陆晚原本就难受,听周泰啰啰嗦嗦的,更觉气躁,微微提高声音打断了周泰的话,没好气地瞪过去,“你一个大老爷们操心这么多干什么?”

周泰被陆晚软绵绵没什么威慑力的训斥说得愣了愣神,一句话哽在喉咙口,脸上紧绷着,盯着陆晚,张了张口,到底没再应话。他当了几年的护卫,大概也知道她的脾气,他就是说了也没用!

陆晚扶着额头呼了口气,浑身烫得坐不住,嗓子似被堵住了一般,也知道自己刚才的气躁有些莫名其妙,却再没力气跟周泰解释,只摆了摆手示意周泰坐下,微微坐直了身子,忍着浑身的不适,意思含糊地嘱咐着:“今儿山上都是崇宁侯府的人……得治治那只蛤/蟆,最好让他这辈子见了咱们都绕道走……你功夫好,想法子跟着那个周志坚,看看他都去了哪儿,见了什么人,说过什么话。这事儿极要紧,你明儿就去!”

周泰莫名其妙地听着陆晚的话,拧着眉头默了一瞬,总算把陆晚口中那个“周志坚”跟崇宁侯府联系到一块儿了,可这差使还是莫名其妙的!

“你……”周泰迟疑着顿了顿,垂眸看着神志迷糊的陆晚,皱眉叹了口气,只得先答应下来,沉吟片刻,方转出屋去,直接堵住走廊上的绿枝,沉着脸问了两句关于崇宁侯府的话,心头大致有了数,这才往山上去了。

见陆晚靠迷迷糊糊地靠在椅背上,恍惚听见周泰出了门,才有气无力地睁开眼,朝焦急地拧着热帕子的玉墨摆了摆手:“我想睡会儿。”

这一睡,直接就睡到了第二天辰时。陆晚睁开眼,见玉墨跪坐在床边,一手撑着脑袋,正一下一下地打着盹儿,忍不住笑着拉了拉玉墨的胳膊:“快醒醒!去床上睡!”

玉墨猛地醒过神来,见陆晚脸上的绯红已经褪去,忙从地上爬起来,又伸手碰了碰陆晚的额头,片刻后才捂着胸口舒了口气,红着眼圈儿庆幸道:“姑娘可算退烧了!”

“嗯,我好多了。”陆晚笑着点了点头,拥着被子从床上坐起来,摆手示意玉墨,“瞧瞧,怎么慌成这样了?我又不是没生过病。你放心,你们姑娘我命硬着呢,没事儿!快去睡会儿吧,让外头的小丫头进来服侍就行。”

玉墨抹着眼睛抽了口气,被陆晚说得笑了起来,提着的心总算稳稳当当地落回胸口,一边从炉子上拎了茶壶倒茶递上去,一边摇头笑道:“我不睡。姑娘醒了,我这瞌睡也没了!”

陆晚接过茶杯,呷了口热茶,满足地呼了口气,侧身看向玉墨,仔细瞧了两眼,指着梳妆台上的铜镜戏谑道:“你自个儿看看,眼圈儿都熬黑了!赶紧歇歇去,回头我还有事儿嘱咐你呢。”

玉墨固执地摇着头,正要说话,便见绿枝端着碗黑乎乎的汤药掀帘进来,瞧见陆晚,眼睛顿时亮了起来,捧着碗奔过来,惊喜道:“姑娘醒了!”随后忙将药碗递过去,边笑边地认真解释道,“这药是昨儿周泰大哥从外头拿回来的,说是去寺里买的。我熬药前一样样翻开看了,的确是寺里的药,治风寒发热极有效。姑娘快趁热喝点。”

陆晚皱着鼻子看了看绿枝手上黑乎乎的一碗,还没喝,就闻到了一股苦味儿,犹豫着默了一瞬,在两个丫头殷切期待的目光中,到底还是接了过来,屏住呼吸,忍着满嘴的苦味儿喝净了,将药碗丢给绿枝,偏开头摆手催促道:“快拿下去!你们也赶紧去歇一歇,别管我了!”

绿枝同玉墨对视了一眼,好笑地退了下去。

到中午的时候,陆晚的烧已经退得差不多了,人也精神了不少,便趁着周泰从山上下来的功夫,叫了周泰一道,带着两个丫头赶去家庙给母亲沈氏上了香。再回到别院时,已经是未时末了。

陆晚让绿枝先带着小丫头烧了笼炭,示意周泰跟着进了书房,笑着朝周泰屈了屈膝,认真地道着歉:“昨儿我病糊涂了,不该冲你发脾气,多谢你担待,也谢谢你的药。”

周泰被陆晚这郑重的模样弄得有点发蒙,眼睁睁地看着陆晚屈膝行礼,下意识地拱手还了一礼,回过神来,心头顿时窒了窒,手脚僵硬着往旁边站了站,躲开陆晚笑意莹然的注视,绷着脸“嗯”了一声,算是回了陆晚的话。

陆晚眨了眨眼睛,意外地看着周泰明明尴尬发窘却装作一本正经的模样,也不说破,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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