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中,许良抱着从凳子上拖下来的梁芸,面上满是怒色,她望着妻子苍白的面色,抿紧的唇,望着她脖颈处的一道红痕,方才若不是他转头回来,妻子现在也许已经——
许良抹了一把脸,面上的怒色渐渐的化为了苦涩,双眼通红,声音嘶哑:“芸娘,你这又是何苦,你明明知道,我这辈子最爱的女人是你,我在意你,只在意你!其他的人,我说过不承认就是不承认,落儿是我的女儿,我这辈子就只要这一个女儿便心满意足了!落儿不是男孩儿,可是落儿比任何一个男孩儿都要出色,便是有十个百个男孩儿和我的落儿换我也是不换的,你若是真的在意我,真的为我好,你但凡还在意落儿一点,那就不要逼我,不要逼我去接受自己不愿意接受的人,我再告诉你一次,五年前,我和那个女人什么都没有发生!不管你相信不相信,我没做!”
许良的声音嘶哑的近乎破裂,许倾落在外面听着,眼角一点点的变得酸涩,她的指尖牢牢的掰住房门门框,半晌都不能够呼吸。
她从来不知道,她的父亲是如此看重她到这样的地步。
一直呆呆的躺在床上像是神魂出窍的许母的眼眶一点点的变红,她的喉头传来低哑的压抑到极致的呜咽声。
下一刻,许母翻身从床上落到地上,却是双膝跪地,跪在许良的面前,她抱住他的腿:“我相信你,我相信你爱我,我相信你不在意那个女人,我甚至相信你和她不是有意的,可是郎君,我也爱你!我爱你所以我不能够让你绝后,我不能够再继续自私下去了,求求你,算我求求你把那一对母子接入府中吧,夫君你需要一个儿子,需要一个传承香火的儿子,你那么好,你不应该绝后,所以把那母子两个接进来吧,我生不出男孩儿,即便落儿真的很出色,比所有男孩儿都出色,她也还是女儿,她早晚都要嫁人的,她早晚都是别人家的,我不能够让你死后连一个摔盆上香的子嗣都没有!”
梁芸大吼出声,面上全是泪水横流,她的声音中是决绝,是认定,可是她的眼中却是全然的痛苦与涩涩。
许倾落楞然,她听着自己母亲的话语,想笑,却笑不出来,她突然间有些不想呆在这里了,呆在这里做什么呢?
原来在母亲的心中,她女儿的身份始终便是差了一层。
她想走。
公子衍始终在一边陪着许倾落,在听到屋子中许母的话语之后,又看到许倾落那恍惚的神色,唇角微微勾起,脚下一错,拦住许倾落离开的方向,事情越来越有趣了,如何能够让对方离开呢。
公子衍以为许倾落会就这么离开,因为对方眼中的脆弱与彷徨,可是下一刻他发现自己失算了,因为一瞬间的苍白之后,许倾落却是更紧的贴近房门,她的眼中全是坚决。
不论母亲是怎么想的,她都不能够让任何人伤害许父和许母。
既然已经听到了这里,断然没有半途而退的道理。
公子衍眼中现出意外。
“你说的什么混账话!”
房间中短暂的沉默之后,响起的是许良不敢置信的怒声:“落儿是要嫁人,但是她要嫁的人是阿晟,有这样一个女儿和这样一个可担半子的好儿郎,我许良这辈子没有任何遗憾!那对母子,我绝对绝对不会承认的!即便这是......我母亲的意思,我也绝对不会承认的!”
梁芸怔住。
许良眼睛越发的红,双手握成拳:“我会亲口告诉母亲,我许良这辈子只有一个妻子,一个女儿,若是她还要有什么不满,让她尽管将我的这条命拿去!”
许良这辈子从来没有这么厉声对梁芸说过什么话,这是第一次,他呵斥她,他吼她,却只是这一句誓言。
那一刻,梁芸的唇怯懦着,望着神色坚定到可怕的许良,蓦然间喊出了声:“夫君,夫君,我对不起你,我对不起你,是我作孽,都是我做孽无能——”
梁芸扑到在地,失声痛哭,是为了许良的深情,更是为了自己的愧疚,他对她越是好,她便越是无法心安理得的逃避,享受他独一无二的在意,她已经逃避了二十年,她不想要再愧对许良下去,可是此时此刻,面对着许良的掷地有声,她再也无法说出方才那些琢磨了许久的话语中的任何一句。
是她自私。
许倾落心底因为许母先前的几句话而产生的那些许芥蒂在听到房中对方那崩溃一般的痛哭之后尽数消失,剩下的只有疼惜,只有愤怒,疼惜母亲的不易,愤怒于本来好好的夫妻,好好的一家,生生被逼迫到现在这个境况,何其残忍!
许倾落的双手紧紧的握住,甚至能够听到隐约的骨骼颤动声,她的面上一片沉冷,眼底却是烈焰滔滔。
公子衍在旁边轻笑出声:“看来这件事情不止是外部有心人帮忙,更有内部有心人推波助澜,如何,要不要我帮忙?”
“看在你我都认识琅兄的份上。”
许倾落慢慢的松开了双手,转眸望向笑的别有意味的公子衍,忽然挑唇一笑。
公子衍真的是讶异了,许倾落这个时候居然还笑的出来。
“先谢过衍公子有心了。”
许倾落没有说需要公子衍的帮忙还是不需要,她只是回了这么一句话:“百草,送客。”
百草早就在一边等着了,为了自己先前话没有说清楚让许倾落这么担心心底不安,现在听到小姐的吩咐,赶忙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