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胆子抬头看了陆文远一眼:“微臣见过首辅大人。”

陆文远微微点头作为回礼,朱时泱才差了一群人起来。汤知府向身后招了招手,便有一辆四马并驾的马车辘辘驶了过来,拉车的四匹马通体全白,金鞍银辔,马车则以明黄绢纱为帘,四角还挂了四只金光闪闪的铃铛,随着车马的晃动发出悦耳的泠泠声,格外引人注目。

朱时泱在紫禁城中的马车也不过如此了,见状不禁啧啧称奇道:“汤知府是从哪里弄来这四匹白马的?朕在宫中时用来拉车的御马都还是杂色的呢。相传当年唐太宗李世民登基时,搜罗遍全国也找不齐六匹白马,汤知府却能一下子为朕找来四匹。”

知府汤宗成答道:“回皇上,唐太宗李世民登基时由于连年战乱,民生凋敝,全国人口还不及千万,是以找六匹白马都要大费一番周章。而我大明国泰民安,繁荣昌盛,君臣一心,夷狄不兴,因此百姓安居乐业,微臣在这小小的申州府内找齐四匹白马也就不是什么困难之事了。这都是皇上圣明,治国有方的缘故啊。”

这一通马屁拍得又机智又响亮,正拍到了朱时泱的痒处。朱时泱很是受用,当下便接受了知府的美意,踩着衙役的背登上马车,向市井内辘辘进发了。

陆文远和朱时济骑马跟在后头,一行人经过城门时,陆文远感到马蹄落在地上的声音不对,低头一看,才发现路上都铺了一层细细的黄沙,黄沙将坎坷和坑洼填平,因此走上去平坦舒适,马车也绝不会有颠簸之感。这已是地方官员迎接圣驾的最高仪制了,虽然恭敬有余,但为此耗费的民力财力却不容小觑,陆文远暗暗打量着这位知府,觉得他行事间未免太过奢靡了些。

思忖间申州府的城门已隐隐可见了,这日是个少见的晴好天气,初夏的日头已经有了那么点毒辣的意思,将城楼上的青砖都晒得有些发白。陆文远觉得那马车四角上挂的金铃甚是刺眼,不禁开口问道:“汤大人,那马车上的铃铛可是用黄金打造而成的?”

汤宗成正在他身侧骑马而行,闻言连忙催马上前两步,躬身小心道:“回大人的话,当然不是。铃铛要用红铜打造才能响声清脆,至于那层金饰,是后来才鎏上去的,只有薄薄一层。臣虽然有幸迎接圣驾,却也不敢为此太过奢费,毕竟钱财取之于民,民心对于皇上来说才是最重要的。”

陆文远这才展颜微微笑道:“汤大人还算是明白人,那皇上在贵境内的一切,就全拜托给汤大人了。”

汤宗成自是连连答应不提。

三人此行寄住在知府汤宗成的宅邸里,汤府地方不大,只有里外两进院落,却布置得清幽别致,倒也不算太过辱没朱时泱。朱时泱也知道出门在外不比在紫禁城里的道理,因此并没有许多意见。

三人在汤府里整顿一番,由于白日里太过燥热,朱时泱也没心思上街巡视,便一味呆在屋里躲懒,朱时济和陆文远直到晚饭时才见到他。用过晚饭,康平王朱时济推说身上有些累,便先回房中歇着去了。朱时泱见傍晚天气还算凉爽,便与陆文远在后院里散了散步,随后也跟着陆文远回房去了,说是要听他算算出宫以来的花销,但其实就是找借口想与他呆在一处罢了。

与此同时,汤宗成却被康平王朱时济叫了去。汤宗成进得厢房,见朱时济正自榻边坐着,像是打算睡下了,可衣衫却还穿得齐整。汤宗成不敢仰视,连忙在厢房中央伏地跪道:“微臣汤宗成叩见王爷千岁。”

朱时济并不急着差他起来,站起身在榻前踱了两步,才道:“本王吩咐过你好生准备着接驾,你就准备成这个样子?”

汤宗成听得他语气阴冷,全然没有白天时的温和,不禁吓得浑身一抖,叩头道:“微臣有负王爷重托,请王爷恕罪。但……但微臣确实已尽心准备了。微臣一收到王爷的来信,就派手下在城中以黄沙铺垫道路,那接驾的马车,也是完全按着宫中的规制打造的,微臣……微臣……”

汤宗成越说越觉语塞,他平日里为人虽庸常,却也不失为一方清官,如今所做这些,已是他能想到最为奢华的排场了,却还是没能使得王爷满意。汤宗成唯恐王爷迁怒,伏在地下瑟瑟发抖。

朱时济果然道:“知府大人真是大言不惭,你做的这些,也能算是尽心吗旁的不说,就看看你这宅邸,粗屋陋瓦的,也配迎接皇上圣驾?怎么就不知好生修缮一番呢?”

汤宗成头也不敢抬,道:“回王爷,下官确实曾有心修缮,但下官位卑职低,俸禄微薄,只打造马车和黄沙铺道两项就将下官积攒多年的俸禄挥耗一空,再拿不出许多钱来修缮宅邸了。下官实在是力不从心啊。”

朱时济冷笑一声道:“知府大人这是在向本王哭穷吗?你自己的官俸没有了,衙门的府库里难道没有银子吗?再不济,申州府百姓的手里总有吧?皇上御驾亲临是多大的荣宠,百姓们想必会乐意贡献一些的。”

汤宗成闻言大惊道:“这可使不得。官衙里的银子是要上缴国库的,私自向百姓征税,也是朝廷明令禁止,下官实在不敢。”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朱时济打断道:“知府大人好大的官体,竟与本王论起朝廷的事务来了,本王每日陪在皇上身边,难道不会比你更明白这些?那些禁令俗规就比让皇上住得舒服更重要吗?”

朱时济说到此处,已有些声色俱厉,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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