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过后,朱时泱成长不少,每日政事都安排得有条不紊,再不需众人多费口舌。国家朝政也因此而渐渐走上了正途。内阁其他四人都对皇上的改变感到既欣喜又不解,只有陆文远心中有数,处事不惊。

转眼间便到了三月,很多计划中的政事开始提上议程,其中就包括科举殿试。

礼部尚书上疏说,殿试从明太/祖洪武十七年开始,就定为三月初一,钦天监的官员也说本月既日确是黄道吉日,诸事不忌。这事便就这样定了下来。

到了三月初一这日,参加殿试的百余名贡士早早便候在了午门外。由于殿试只在区别进士等第,而不会再对入选者进行黜落,因此在场众人皆不如前几日会试时那般紧张,都聚在一起嘁嘁擦擦地叙话。

过了一会儿,前来上朝的文武大臣们也陆续到了,午门外便更加热闹,两拨人你瞧着我,我瞧着你,瞧来瞧去,那贡士中胆大的就耐不住性子了,在官员队伍中钻来钻去地递帖子,拜门生,胆子小的也纷纷挤上前,与大臣们搭话。负责秩序的礼部官员们看不过眼,老鹰撵小鸡似的将不守规矩的贡士们撵得到处跑,把个平日里肃静的午门闹得鸡飞狗跳,快赶上西直门外的菜市场了。

陆文远在前排看得忍俊不禁,傅潜几个则谈起了当年参加殿试的情形。严庸想到自己当年曾一时气狭加害于陆文远,不禁有些尴尬,但见陆文远谈笑风生,毫不介怀,便也渐渐放宽了心。内阁五人聚在一起相谈甚欢。

这情景看在新科贡士们的眼里倒很有几分惊心的意思,只因大明一朝不设宰相,内阁大学士实为百官之首,权势不可谓之不大,这其中又以陆文远为首,年纪轻轻便升任首辅,又兼任吏部尚书一职,权力之大,堪称“天官”,在历朝历代都是从未有过的,贡士们早已听说过他的威名,如今传说中的人物近在眼前,如何有不仔细看顾的道理,俱都屏息凝神地打量起来,一番打量之下,便免不了要发些感慨议论了。

只听一人道:“早就听闻陆大人在大明历任首辅中年纪最轻,如今一见,竟比想象中还要年轻得多,别说是以前,只怕是以后,也再不会有这样年轻有为的首辅了罢。”

在场众人纷纷点头称是,却听一人冷哼了一声,颇为不屑。众人略感诧异,转头去看时,见是一素衣少年,乍看只有十六七岁年纪,面目却生得极为端好,尤其一双斜挑的丹凤眼,顾盼流离之间光华闪现,说喜不喜,似嗔非嗔,格外勾人魂魄。

众人呆看了一时,方反应过来这位是前几日会试中摘得魁首的会元陈闱。要说这陈闱也算是当今士林中名震一方的人物了,早在十二岁时便因参加乡试得中而被人称为神童,待得年龄稍长,又以美貌著世,人常以“潘安”“宋玉”相比,以全其才貌双全之意,此次会试更是大出风头,以十七岁之年纪高居榜首,当真无愧“神童”称号。

众人对这般人物自然不敢怠慢,当下纷纷围拢过来。先前那人便抱一抱拳道:“不知陈兄有何高见?”

陈闱微拧了一双长眉道:“如果我没记错,陆大人中第那年是十九岁,加上外放做官,如今也有二十三、四了,未必就是最年轻的首辅罢。”言下之意,我若今日得中,比之当年的陆文远还要小上两岁,这历任最年轻有为的首辅称号,未必就轮不到我的头上。

众人当然都知道他的意思,却有一位心直口快的插嘴道:“陈兄年少才高,我等望尘莫及,但这首辅一位,恐怕是轮不到陈兄来坐了,只因历任首辅皆是由次辅升任而上,陈兄就算能超越傅大人、赵大人等后起之秀跃居次辅,却又熬得到陆大人退休致仕吗?就算陈兄熬得到那时,只怕也垂垂老矣,早已称不上年轻了罢。”

陈闱笑道:“宦海浮沉,有谁能始终屹立不倒?况且那些历任首辅,美其名曰退休致仕,可哪个不是被手下次辅搞垮的。您这话也未免说得太绝对了些。”

那人闻言失色,压低了声音道:“听陈兄这意思,竟是想将陆大人斗垮不成?这可万万使不得呀,那范哲甫何其厉害,还不是倒在了陆大人手下,可见陆大人之智谋深远。陈兄就算高中有望,也应处处谨言慎行,万勿好高骛远,将来我等在朝中也好有个依靠啊。”

陈闱微微哂笑道:“瞧您吓得,我又没多说什么,您自己倒是一劲儿乱猜个什么?”说着,将凤目一挑,倒瞧得那人不好意思起来,尴尬地直搔头发。

说话间,各个宫门的执事太监已一迭声地喊起了“皇上起驾乾清宫”。文武百官顿时鸦雀无声,整肃两列,准备进宫朝见。贡士们也被这浩大场面吓得噤了声,在午门外拘谨地聚作一团,听凭礼部官员调遣。

文武百官在这日只作例行朝见,并不上疏奏事,因此进去不一会儿便又依次退出了奉天殿,只留下贡士们由皇帝亲自主持殿试。

贡士们此前俱是居于乡野的闲散布衣,如今见了皇帝真是慌得连手脚都不知往何处放,礼部刚教导过的礼仪忘了个一干二净,直如无头苍蝇一般在奉天殿内乱嗡嗡。

朱时泱眼见得一片人乌泱乌泱的毫无规矩,倒也不见得多生气,只是觉得有趣。端坐在龙椅上静看了半晌,渐渐发觉其中一名贡士举止大方,姿容端秀,在周围其他贡士中显得尤为突出。

朱时泱越看他越觉眼顺,偶尔见他在跪起之间朝自己投来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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