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潮之中响起了纷纷议论。
“你看你看,那车里的人可是上期科考的夺魁热门柳虚生?”
“哎呀,好像真的是他!要不是他上届临考病倒,状元肯定轮不到西北那个穷乡僻壤出身的穷小子!”
“哼,就是就是!”
说话者皆是一口京城口音,看来是本地人,仿佛自己是被夺了状元之人一般愤慨。
陆海没想到他们这般以出身论高低,微微皱了皱眉,就听那群人又议论道。
“听说他参加了这次科举,我看状元之位必属他无疑!”
“那还用说,‘小程学士’的称号可不是浪得虚名的,我有些在一次集会上见过他临场所做的文章,文笔之锦绣,速度只奇快,真真是让通常竞技之人颜啊!”
“这次来参加集会的人里,他应该是所有年轻一辈中最厉害的吧。”
“肯定是。听说这次集会设有比赛,胜者有机会成为云边老人的门徒,估计也只有柳虚生能入云边老人的法眼了!”
“哎哎,他的马车要过来,快快快,赶紧让我过去!”
“你干什么呀!”众人看到一个面皮白嫩的年轻书生拿着几卷君子信往前挤,纷纷皱眉避让。
有人迅速反应了过来,若能提前和柳虚生结成萍缘,等到柳虚生成了云边老人门下的弟子,说不定就能有机会被引荐给云边老人,那怕最终无缘被收入门墙,能得云边老人一句指点,也胜过埋头苦练三年啊!
开窍的人纷纷加入了白面书生的行列,举着君子信挤过人群,抢占住好的位置便立即气沉丹田,将君子信瞄准柳虚生的马车车帘,用力向里掷去,希望自己的文章能被他看到,能够入他之眼,有机会与他成为知交。
类似流传已久的女子向心仪男子投瓜掷果的习俗,在无缘近身的情况下,文士会像心仪之人的马车中投君子信以求结交。
这是一种在文士中广为流传的举动,也被认为是一种很风雅的举动。而收到越多君子信的人,代表他受到的肯定也越高,收者也会越自豪。
通常有点名望的人参加私密型的集会,都会带上一两个小书童坐在车帘边上,以备收集他人掷向马车里的君子信。
柳虚生成名已久,经常会收到君子信,是以也安排了小童坐在车门边。
这次君子信如同雪花一般飞来,比以往来的都要猛烈。柳虚生惊异之下,也听到了周围人的议论,不禁也对云边老人的门徒之位有些自信。
同时,得到小道消息这次集会要比绘画之技的他,也打算借这一次集会之机为自己的画技打响名头。
在文章的成就上,他已经夺得了“小程学士”的称号,但是画技还没有获得一样高的肯定。他自信自己的画技不输任何一位同龄人,只要他发挥实力,云边老人门徒之位,当花落他头上无疑。
若能成为云边老人的门徒,便是不让他做状元也甘愿!
柳虚生看着源源不断向车中飞来的君子信,信心就是越来越足。
与柳虚生车前的热闹相比,陆海发的马车门面就显得极为清冷了,特别是他的马车就赶在柳虚生的马车之前,两者近距离相比较,对比格外强烈。
“哎呀,这是谁的马车,也不快些走,白白挡了好地方。”
从陆海发车边挤过的人纷纷抱怨,令车中的陆海发慢慢捏紧了扇子。
同是年轻人,又同是参加一届科举的士子,陆海发在家乡那也是人见人夸,参加个集会都会被人夹道相营的传奇人物。在京城参加第一场集会就遭此对比强烈的冷落,心中之感真是五味杂陈。
他本不欲带小童前来参加,被陆钱氏硬塞了一个进来。那小童看到陆海发脸色不佳,想要开口安慰一下,却被他摇了摇扇子,阻止了。
陆海发心中确实有些失落,不过他这个人,虽然放旷桀骜,却不是个沽名钓誉害怕与人竞争的人。能遇到势均力敌的人,心中的欢喜早就飞快压过了失落。
再者集会尚未开始,一较高下之后,能够成就谁的名气也未可知,他陆海发江南才子的名气,也不是浪得虚名的。
柳虚生现在虽然被人看好,但他相信云边老人这样的绘画奇人,不会为他人所左右,只会以心中之准绳衡量一切。若真要从今日集会中的众人选出弟子,他一样有机会能凭自己的本事入其法眼!
马车行至写意轩入口,陆海发从车中走下来,小童紧随其后。他递上名帖之后,没有立即随侍者向写意轩里面走去,而是在入口处等了等。
柳虚生的马车很快也在入口处停了下来,只见一个身长玉立,肤色奇白,身着儒生装,相貌斯文俊秀的年轻人从车上风度优雅地走了下来。
他的相貌并不十分出众,但是仪表十分不凡,一举一动,皆透着一种雅致的感觉。一身浅墨色的衣袍,不显老态,反而将他的肤色衬得更加白皙,将他的气度衬得更加优雅fēng_liú。
其实柳虚生不喜欢这身衣裳,穿起来会显得fēng_liú多几分而令他引以为傲的雅致减弱几分。
不过在fēng_liú与雅致不可兼得并重的前提下,为了投写意轩之主唐正延对fēng_liú写意的偏好,他还是违心地穿了。
柳虚生从马车上走下来之后,周围的人更加沸腾了,尽管有守卫远远阻拦,但是不乏有些臂力超群之人还是能将君子信掷到他的身边。
柳虚生面带笑容,命小童捡起,拂去掷在土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