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钱琼在盆中洗了洗沾满瓷泥的手,起身让位。
“谢谢钱阿姨!”阿维兴奋地一屁|股坐在小板凳上,“今天我要做个小花瓶!”
“那我就做一只碟子好咯。”女人跟着坐下。
本想跟女人聊会儿,外面又来客人了。
店内只剩她一人,钱琼秋风扫落叶地旋起来,前台跟拉坯区都是她一人跑,直到一小时后马老师进来。有他帮忙看着拉坯区,钱琼总算清闲一点,只是调调饮料收收钱。中午时候,打工的另一个男孩也来了。钱琼这才完全摆脱了琐事,跑去外头吃午饭去也。
店子虽小,但是生意红火,钱琼考虑着要不要开分店。
这家店也开了六七年,算是口碑不错。本来就是消费时代,不论大人小孩,消费欲|望都很高,店子的地理位置好,做好的器形也能进窑烧制,人气自然高。
后来,店里换了电窑,能上的釉种越来越多,客流量也一直上蹿。这样算下来,仅靠收益也能找个地方开家分店了吧……
钱琼边想边翻看菜单,没那份精力细心挑选,索性叫服务生上一份推荐套餐。
拿叉子搅拌着沙拉,隔着窗户,看见路过的王太太跟自己打招呼,也冲她挥挥手。
不知道王太太的收益怎么样,她是一年前才盘下对面那家咖啡店的。店里装修也是复古风格,里面弥漫着回忆的味道。
可能人上年纪了,就是容易沉溺于回忆吧。
钱琼端起咖啡抿了一口。
自己其实也差不多了,跟小朋友聊个鸡蛋羹,都能联想到以前的黑历史。现在算算,已经是十年前的事了。
十年……
是啊,转眼之间,已经过去这么久了。
十年前的自己,能想到十年后的状况吗?
当时自己还年轻,别说是十年了,两三年后的发展会变成什么样,都搞不清楚,觉得未来的路充满了未知和挑战。
但是,有了孩子后,生活似乎被架上一路铁轨,行进的方向明明白白显在眼前——抚养孩子长大成人,这就是一切的目标。
这样看来,孩子似乎变成了衡量时间的尺标,她的成长等同于自己身上逝去的岁月,真是一目了然。
十年后的日子,跟之前的生活没什么太大区别。高科技方便了人们的生活,但也没发生什么质的飞跃。拿通信设备来说,就好像是当年的|b|b机大哥大到触屏智能机之间的进步。
国际形势跟金融状况呢,钱琼又没什么兴趣关注,这就说明没有什么大事发生——除了人民币又贬值了。
老龄化越发严重,政|府彻底开放了生育政策,甚至鼓励多生多育,为此还指定了奖励机制。但是现在的年轻人连结婚率都低得惊人,何况是生育呢?
似乎发现了女性教育水平与生育意愿之间的反比关系,“女子无才便是德”的封|建口号居然重见天日。当然,这种倒行逆施的丑恶行径,女权组织是不会放任自|由的……
总而言之,十年之后,这个世界既没有变得更好,也没有变得更坏。
起码在钱琼眼中是这样的。
服务员上菜了,居然是铁板牛排。
好吧,但愿自己的牙齿能胜任进餐任务。切了一块送入嘴里。还好,肉很嫩,能嚼动。
你看,十年的区别并不算大,留在身体上的痕迹也不是特别明显嘛。
在刻意保养之下,钱琼自认为保持了健康和容貌,理由无他——必须找点什么事来占据工作之余的闲暇时间。
虽然并不十分享受现在的工作。
陶艺店,跟之前的影视行业差了十万八千里,但是好歹还停留在文化圈。这也许是自己最后的坚守了吧。
拿出手机重新确认了下午的行程,就在隔壁的产业园区,有一场实验话剧。算一下时间,走过去也来得及,正好消消食。
正打算叫人结账,最后一道菜却上来了。
“鸡蛋羹?”钱琼深深皱眉,捂住鼻子。
“是的。有些烫,请您晾凉再吃。”
“我不吃这个。”钱琼把那东西推远了点。
“好的……您是觉得恶心吗?”服务员担心地看着她。
“我要买单,你去拿一下发|票。”钱琼不想多说。
不行,即使盖上盖子,鸡蛋的味道混着香油和小葱的气息,存在感好强。
钱琼索性站起来,往前台去付|款。
不是觉得那种味道恶心,而是担心自己再闻下去,会忍不住把那碗十年不碰的美味一口吞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