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沐绝非狂妄之人,相反,自幼在德妃的教导下,他比谁都懂得“藏锋”二字是什么意思。之前他一直显露自己的才华一来是因为他的确有才华,他有生以来二十年获得桀骜肆意是因为他的确是一个天之骄子,不仅仅身份上是,才学能力上更是。
他十四岁时顶替一生病举子入贡院,三篇文章如锦绣,高中探花。
他十六岁时领兵抵御北燕进犯,立下战功。十七岁时开府建牙,被皇上封为睿王。
年仅二十岁刚刚弱冠之年的赵沐文科安邦,武可定国。若非前面有两个兄长,又或者他生在皇后名下,应该早就被立为太子。
虽然这一切都在不言而喻之中,但也的确是没有人在赵沐面前直言此事。今天容昭就这么直白的把话放在了桌面上,反而让赵沐有些无所适从。
在容昭刚刚问出这句话时,赵沐有那么一会儿非常的不适应,甚至心里首先闪过的是容昭这么问究竟是什么目的?然而看着他坦诚的目光,赵沐又为自己的那点阴暗心理而愧疚——眼前这个人身怀奇技,纵然不能因这一技傍身而飞黄腾达,但以他的聪明和身份,若是想过个安稳富贵的日子是没问题的,而自己要走的那条路却充满血腥与杀戮,一不留神便是万劫不复之地,他又何必多管多问呢?
“本王所做的这一切,自然都是为了将来有一天能坐在那个位置上,指掌天下,造福苍生。”赵沐说话的声音不大,但却掷地有声。
容昭缓缓地点了点头,说道:“王爷坦诚对我,那我也必当以坦诚之心回报王爷。”
“如此,你我便是兄弟了。”赵沐朝着容昭抱拳微微颔首。
“王爷抬爱,兄弟却不敢当。”容昭抱拳还礼,正色说道:“王爷既然没把容昭当外人,那容昭有些话也不必藏着掖着了。”
赵沐抬了抬手,说道:“有话请尽管说,今日你我之言不论对错,只讲真心。”
“王爷走的是帝王路,这条路是以鲜血和白骨堆砌而成,只许成功不许失败。可以说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所以王爷不必纠结这次下毒之人的幕后主使是谁,与其去浪费精力浪费时间去查什么幕后主使,幕后主使对您来说一点都不重要,所以我以为您还不如想一条计策让那些当你路的人因为此事自相残杀,而王爷则趁此次韬光养晦的机会,坐山观虎斗,等他们两败俱伤再出来坐收渔翁之利。”容昭说到这里,便不再往下说,只端起茶盏来轻轻地喝了一口茶等着容昭说话。
“你说的不错。”赵沐拿起茶壶来给容昭填满了茶,又给自己倒了半盏,轻轻地捏在手中嗅着茶香却不喝,“幕后主使对我来说是谁一点都不重要。但对你来说很重要,我知道你在查此事,因为握有巴蜀唐门秘制毒谱的人就是紫姬姑娘的仇人
。”
“这事儿跟你没有关系,你大可坐在一边喝茶旁观。”容昭淡淡的说道。
“不,容昭。”赵沐摇了摇头,说道,“你错了。”
“噢?”容昭轻笑,“王爷该不会跟我讲什么兄弟义气那一套吧?刚我说了,帝王之路是鲜血和白骨堆砌而成,这里面可没有‘义气’二字什么事儿。自古以来枭雄覆灭,大多都毁在这‘义气’之上,你该不会也这么傻吧?”
“这与‘义气’二字无关。”赵沐淡淡的说道。
“那与什么有关?”容昭一双眼睛直直的盯着赵沐的眼睛,不错过他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
赵沐却微微垂眸不看他,只盯着手里的青花茶盏,沉吟了半晌,方缓缓地说道:“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我若是连救命恩人的事情都可以置之度外的话,那么坐在那至高无上的位置上也没什么意趣。”
没有听到想要的答案,容昭心里总有那么几分失望,撇开视线淡然一笑,摇头道:“那你这还是意气用事啊!”
“这跟意气用事没有关系,这是本王做人的底线。”赵沐抬头看着容昭的侧脸,忽然发现这家伙今天穿了一件对襟高领的衣袍,遮住了那修长白皙的脖颈,心底也闪过两分失望。
容昭忽然转头看着赵沐,笑问:“也就是说你不帮我,心里会过意不去以至于吃不香睡不着咯?”
二人目光一对,赵沐被容昭眸子里闪烁的光彩给迷住,喃喃的说道:“算是吧。”
容昭微微前倾了身子,压低了声音说道:“那不如这样,王爷把一个人送给我,凭我处置吧,怎么样?”
赵沐低头看着他狡黠的眸子,总觉得这家伙又动了坏心眼儿,于是问道:“你想要谁?”
“青崖。”容昭说道。
“你要他做什么?”赵沐又问。
容昭身子又往前倾了倾,声音压得更低:“以萧大人的聪明才智,我想他应该是只把廖氏交给了刑部,而廖氏为了保住儿子的性命肯定是打死也不会把青崖招供出来,那么这个青崖在对方那里就算是还没暴露身份。”
赵沐点了点头,这些事情容昭没问过,但萧正时已经跟自己商议过了,要留着青崖这条线,吊出后面的那条鱼。想不到今日容昭也把主意打到了青崖的头上。
“所以你把这个人给我,算是还了你欠我的人情。怎么样?”容昭眨着乌溜溜的眼睛说道。
赵沐看着他小狐狸一般的神情,忍不住笑了:“欠你的人情?不是已经还了吗?”
“……”容昭顿时被噎的没话说。
看着容昭愤愤然的样子,赵沐越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