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曾良文那一刻,周小安的心不受控制地狠狠一翻,她就知道,坏了!
这得感情多深,才能只见到人就能出现这么大的条件反射啊!
仔细搜寻记忆,其实并没有她想得那么严重。
这两个人甚至连恋爱关系都算不上,最多也就是彼此有好感。
平时你看我一眼,我看你一眼,然后各自回去闷头想好几天,下次再见面,一眼都不敢看了,脸红得像发高烧,跑得比兔子还快。
可是见不着又总琢磨着,偶尔看他过来修个机器,就心跳快得直震耳朵。
曾良文应该也是喜欢周小安的,要不然他们不会那么多次偶遇,也不会有那么多次眼神交汇,甚至他还试图送周小安一套小梳子和小镜子。
跟周小安刚穿来那会儿去百货商店买的一样,巴掌大的塑料镜框,配一个同色的塑料小梳子。很多女孩子都有,周小安没有。
他把装礼物的纸袋放到周小安喝水的杯子旁边,周小安心跳如鼓地看了很久,最终还是没有拿回家。
那天晚上,周小安第一次借了周小玲的小镜子,仔细照了自己很久,第二天还是将那个纸袋偷偷放回了曾良文的工具箱里。
那时候王腊梅已经跟韩家开始议亲了,正在为彩礼争执不休。
曾良文是初中毕业生,前途大好,以后很可能提干。他长得又好,白白净净的,总是穿得很利索,跟周小安见过的那些粗鲁邋遢的矿工完全不一样。
可他家里条件太差了,父亲刚去世,母亲病重,还有一串弟弟妹妹等着他养,他家出不起彩礼,她也不能带着周家和王家这两大家子人去拖累他。
后来周小安和韩大壮订婚的消息就传出来了,那个守在路边好久,只为看她一眼的男孩子也再没出现。
不久以后,曾良文也跟韩小双订婚了。据说是她妈病重时定的,韩家不要彩礼,还要陪嫁三转一响。
这就是周小安朦胧的爱情,淡得几乎没有任何痕迹,两人甚至没正面说过一句话。可却让她人都走了,身体遇见他还是激动得手脚发凉,心里狠狠翻腾。
周小安的心莫名酸涩难忍,为那个已经走了的女孩短暂困苦的人生,也为她卑微压抑的爱情。
曾良文看到满脸泪水的周小安,急急向前垮了一步,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无话可说。
没有立场,也没有资格。
周小安低头躲过他的眼神,眼里酸涩一片。
韩小双却看见仇人一样向周小安扑了过去,“你还敢来!你还敢到我家来!我打死你!你这个不要脸的臭-婊-子-!”
今天一下午,她简直要被周围的人逼疯了!走到哪都有人对她指指点点,甚至不避讳她就开始议论她欺负周小安的事!
在给矿工发下井矿灯的时候,有两个大老粗竟然调笑她,问她是不是特别喜欢睡婚床!特别是哥哥的婚床!
说出的话粗俗得让人面红耳赤,不堪入耳!
她实在坚持不住了,哭着去找曾良文送她回家,曾良文竟然扔下她爬到电线杆上修起了变压器,一句话都不跟她说!
她又哭着去找了曾良文的母亲,他母亲跟她去了矿上,喘成风箱一样对曾良文又打又骂,他才请了半个小时假送她回家。
送到家门口,曾良文说什么都不肯进去,她正商量他呢,就看见周小安从楼门里走了出来。
韩小双母老虎一样扑了过去,劳大姐把周小安往自己身后一拉,撸起袖子就要去迎战,却被曾良文半路截了下来。
曾良文紧紧抿着唇一言不发,架住韩小双,扯着她的胳膊就把她拽进了楼门。
劳大姐很遗憾地放下袖子,还跟周小安感叹,“那是电工组的小曾吧?哎呦真是可惜了那么好的小伙子!怎么就找了这么个不讲理的!”
周小安低着头没有说话,曾良文拽着韩小双进门的时候看了她一眼,她没敢回视,却能感受到落在身上的目光,灼热焦急,如有实质。
她对曾良文没有任何想法,她只是替周小安不值。为这个女孩子的自卑、隐忍和牺牲难过。
可那是周小安的人生,跟她没有任何关系,她同情他们,也为他们唏嘘,但也仅此而已,不可能起了去替周小安完成遗憾的念头。
连自己的爱情都不能努力去争取的人,还谈什么幸福。
既然放弃了,也没资格谈遗憾。
无论她是不是真正的周小安,从他们各自订婚那一刻起,就注定了再无交集。
跟劳大姐回到矿上,劳大姐认真跟周小安谈了一次,非常慎重而认真地给她分析了韩家的情况,让她回去再好好考虑一下,是不是真的要回韩家去。
周小安非常感激劳大姐,也知道劳大姐是为了她好。可是她现在还不能这么轻易地松口,她表现得越真诚,越想回去,等事情爆发的时候效果越好。
她不止要离婚,还要让韩家身败名裂!
周小安这条人命是实实在在地死在他们手上的,他们现在有了马寡妇,竟然打算把她扫地出门再把彩礼收回来!做梦!
“你回去把大姐今天的话好好想想,这是一辈子的事,大姐也不催你。等你想好了,如果不想跟韩大壮过了,大姐给你做主!咱国家婚姻法都颁布十年了,离婚不是啥丢人事儿!”
劳大姐叹气,“你要是还想回去,那大姐也帮你!就是回去了,也不能再让他们这么给欺负!”
周小安对劳大姐一谢再谢,答应她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