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是这么说,周小安还是为回周家做了一些应急准备。
在她眼里,现在周家真的是一个很危险的地方,虽不比龙潭虎穴,但那就是个烂泥坑!
“姐,昨天婶儿仔细问了小叔都跟咱俩说了啥,我除了离婚的事没说,别的都跟她说了。”周小全有点忐忑,怕自己给姐姐惹了麻烦。
周小安却表扬他,“知道给姐保密,你做得很好!”
周小全还是个孩子,能为了姐姐隐瞒母亲,是真的已经很好了。
大杂院还是原来的样子,水龙头下面依然挤满了抢水的人,母亲追着淘气的孩子满院子乱窜,上夜班的人刚起来,脸色暗淡地端着痰盂去公共厕所。
连一直坐在墙根儿傻笑的傻子都还坐在他的老位置不动。
周小安没马上回家,而是先去了唐婶儿家里。
唐慧兰年后找了个五七工的工作,在郊区挖树坑,整天不在家。唐婶儿在家拿破布糊鞋底准备做鞋,看见周小安,唐婶儿赶紧把她拉进屋,机警地瞄了一眼院子里,把门严严实实地关上了。
唐婶儿家比周家还小,又是南房(坐南朝北),屋里光线非常不好,可收拾得非常干净整洁,窗台上的玻璃瓶里还养了一只打了芽孢的柳枝。
“小安,你咋回来了?前几天你婶儿还念叨着跟你要这个月的钱呢!要不是出事儿了,早找你单位去了!赶紧走吧,别让她抓住你的影儿,她这些天心里烦,说不定得打你!”
唐婶儿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周小安,长长出了一口气,“老家的水土养人!咱们小安回去一趟就出息(长个子,有好的变化)了
!”
又检查了周小安手上的伤,唐婶儿还是试图劝她,“小安呐,不是婶儿心歪了要给你和你婶儿添堵,你现在回家啥用没有,还得惹一身事儿,等消停消停再回来吧!”
里拿出一份菜干来给唐婶儿,又用了昨天忽悠段护士长的说辞,唐婶儿推辞不过,最后只好收下了。
“婶儿陪你回去,看事儿不好你就赶紧跑,可不行再犯倔了!”唐婶儿放下屋里的一堆破布头,拍拍衣服跟姐弟俩出了门。
有她在,谁要真对这俩孩子动手,她也能拦拦。今天早上小全就给打了。
周家今天人不多,上班的都走了,只有王腊梅、周小玲和王老太坐在屋里。
周小玲坐得离王老太远远的,再没了以前在她面前备受宠爱的待遇。
周小安和周小全对视一眼,眼里都是恶作剧得逞的笑意。
周小玲改了发型,没有像以前一样露出光洁的额头,而是留了刘海儿。
周小安一点负罪感没有地幸灾乐祸,她那瓶用酱油和酒精外加辣味素调的碘酒好像挺有用的,肯定是给周小玲脸上留疤了。
虽然伤口在额角靠近发际线的地方,挺容易盖住的,可一想到周小玲这辈子都不敢露额头,周小安心情就好!
王老太头上绑着一块白布条,上面隐隐透着血迹,看来她每天那一百个响头执行得非常到位。
王腊梅头发蓬乱,目光有点发直,却透着凶狠,看到周小安就冲她扑了过来,吓得唐婶儿和周小全一起挡在了周小安面前。
“周小安,你过来!我有话嘱咐你!”王腊梅并没要对周小安动手的意思,盯着她的目光像盯着一块势在必得的肉,或者也可以说成是一根救命稻草。
从房子的事闹出来,她的日子就一下变了样子,儿子媳妇怨她,娘家人逼她,她对谁都没有办法,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现在她就指望着周小安能替她跟周阅海说几句好话了。
她前几天试着给周阅海的部队打了个电话,那边一个个分机转了十多分钟,最后告诉她,周团长忙,不方便接电话,请她留言。
周阅海这是连借口都不想找地躲着她呢。她彻底慌了,也真的要绝望了。
昨天她仔仔细细打听了周阅海在老家都跟俩孩子说了什么,听完心里很不是滋味。
对周阅海这个小叔子,她真的不熟悉。这么多年说的话甚至都不如俩孩子跟他一下午说得多。
这足以证明他对两个孩子的看重,特别是女儿。她不傻,当然能听出来周阅海更看重哪个孩子。
所以周小安现在几乎成了她说服周阅海全部的希望。
对王腊梅的要求,周小安全部答应下来,“好,我去跟我小叔说说,让他别撵我姥了。”答应了就一定要去做吗?王腊梅电话都打不通,她也一样可以打不通嘛!
能忽悠就忽悠,傻子才跟不讲理的人硬碰硬,周小安一点都不觉得自己不守信
。
“行,我下个月就把钱和粮票给你送来。”这几个月对她太关键了,她可不能因小失大,先安抚住王腊梅,等她翅膀硬了,当然就得飞了呀!
“好,矿上发了新工作服我就拿回来,给我大嫂穿。”发到她手里她不给又能怎么样?两个月以后的事儿呢,到时候再说呗!
看周小安什么都答应下来,王腊梅也不好意思不答应她的小小要求,周小全的新衣裳和新裤衩算是保住了!
周小安笑眯眯地跟王腊梅耍了一通无赖,美滋滋地喝着王腊梅给她倒的白开水,一点不心虚,让唐婶儿和周小全都白担心了。
安抚住了王腊梅,周小安也给她留下了一包干菜,就准备走了。
劳大姐可是矿上的大喇叭,菜干的事估计现在半个矿的人都知道了,不给王腊梅早晚是个隐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