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哪来的小畜生!我进我女儿家,你凭什么拦着我?!凭什么!?”
王腊梅一边说一边去推小土豆,被他灵活地闪开,衣服角都没碰上。
王腊梅气得又使劲去推大门,一边拍一边歇斯底里地叫,“开门!赶紧给我开门!一个两个地都欺负我老了!连个不知道哪来的小畜生都不把我放眼里了!”
门牢牢地锁着,纹丝不动。身强力壮的赵长顺拿着工具都进不去,别说王腊梅一个老太太了。
王腊梅平时一丝不苟地挽在脑后的头发已经乱了,掉下来花白的一大片,声音也喊哑了,很显然是跟小土豆对峙了很长时间了,被小土豆锁在门外气得要疯了。
小土豆冷漠地盯着她,一言不发,丝毫没有被她的撒泼吓到,反而像在压抑着什么,眼底深处一片锐利。
“老太太,你就真是小周她妈,你也得等她回来再说呀!这么闹算怎么回事啊!别再吓着孩子!”
宁大姐和几位邻居在旁边劝着,都明显地向着小土豆,毕竟这是周小安承认的弟弟,这个撒泼的老太太他们可没见过。
就真是亲妈,他们也没好印象。
周小安是被亲妈卖了换彩礼,后来又受虐待不得不离婚,他们嫉妒排斥周小安的时候可以幸灾乐祸,现在完全接受了她,就会觉得这小姑娘真是命苦。
她越懂事善良,越漂亮可亲,邻居们就越觉得她命苦。
现在见到了罪魁祸首的亲妈,当然不会给她好脸色。
王腊梅已经被气得不管不顾了,开始疯了一样去踹门。
小土豆哪受得了有人这么破坏他来之不易的家,就是知道踹不坏也受不了,过去扯着王腊梅的衣领就把她拽到一边去了。
王腊梅虽然老了,身体大不如前,可底子还在,张开手就去挠了小土豆一把,小土豆躲得快,可还是被她的指甲刮到,脖子山留下一条血印子。
周小安赶紧跑了过去,把小土豆护在身后,“婶儿!你干什么?又来要把我卖给谁?还是让我把工作让出去?”
小土豆把周小安拉到一边,不让王腊梅靠近,虚张着胳膊护着她,“安安,她说她是你妈,我不认识她,没让她进咱们家。”
说得很平静,却掩饰不住话里的忐忑。那是安安的妈妈,她很可能会生气。
周小安拍拍他的胳膊,“你做得对!不认识的人不能随便让进咱们家!”
小土豆紧绷的脊背一下放松下来,没有了刚才的小心试探,跨前一步理直气壮地护在了周小安身前。因为拔个子显得瘦削的身材像一棵挺拔的翠竹,已经有了对抗狂风暴雨的气势和能力。
“就是!人家一个孩子自己在家,不认识你不让你进门这多正常!你这老太太也太不讲理了,张口就骂人,还跟个孩子动手!哪有你这样儿的!”
宁大姐一听周小安的意思赶紧帮腔,不管这母女俩是为什么闹得这么僵,她也得先帮周小安占个理。
孩子都搬来一个多月了,当妈的才上门,上门就喊打喊杀的,再联系到她以前做的事儿,这哪是亲妈呀!这是仇人吧!
王腊梅马上冲宁大姐去了,一副要跟人家拼命的架势。
周小安赶紧叫住她,“婶儿!你今天来有什么事吗?我这个月五斤粮票和五块钱已经给你了,我还要养自己养小全,一分钱没有了。”
王腊梅根本不听她说话,不耐烦地一挥手,“你别忽悠我!你涨了不少工资!这个月连工资带奖金发了大四十块!还有啥稿费!挣得都快赶上你大哥多了!”
“我说你咋对家里这么抠呢!以前挣十二块五的时候还知道给家里五块,现在还是五块!你姥都要断顿了!你倒好,拿着东西去养别人家的小畜生!”
“我告诉你周小安!你别以为你当干部了我就拿你没招儿!你敢狼心狗肺不管家里,我就上你们单位找你们领导去!我看你这个干部能不能当消停!不管家里,你当这干部还有啥用!?”
小土豆的背一下紧绷了起来,护着周小安的手臂紧紧一收,像一头被激怒了的小狼,几乎要马上扑上去把王腊梅撕碎了!
这是王腊梅第一次这么明确地跟周小安撕破脸来闹,周小安反而觉得轻松了。
她拍拍小土豆,慢慢走到王腊梅面前,“你去告我吧。真的,快去告我。让大家把咱们家的事儿好好了解一下,如果我们领导或者法院、公安部门判下来我养着你又养着小全,还得再多出钱出粮养着我姥他们一家子,到时候我肯定服从判决。”
“周小安!你这个小畜生!”王腊梅刚才已经被小土豆气得失去理智了,现在被周小安你这么一激,再也控制不住脾气,也顾不上来的时候想好的计划了,冲上去就要给周小安一耳光。
小土豆把周小安往自己身后一拉,脚下一伸一绊,王腊梅噗通一声就摔了个狗啃泥,下巴磕到水泥地上,擦下去一块油皮,虽然没出血,却肿了起来。
周小安赶紧把小土豆拉走,王腊梅来闹是她没理,如果他们俩把她打受伤了,那立场马上就翻转过来了。大家最先看到的就是不让亲妈进门还把她打伤的不孝子,而不是被逼得走投无路的小可怜了。
王腊梅只要不是对王家,对别的事还是很精明的,也想明白了这点,顺势就趴在了地上,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我大老远地来了,连个门都不让我进呐!这哪是亲闺女啊!我这是养活出来个仇人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