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小安一个人走过市政府所在的中央大街,远远就看到市政府大礼堂旁边人潮涌动。
她马上想起来,昨天顾云开拿着几张票要邀请她和小全去看演出,还说可以邀请他们的好朋友一起看,他手里好像有不少票的样子。
今天听宿舍的同事说起,市政府礼堂的这场演出很隆重,全市很多大人物和大领导都会去观看。演出阵容也非常豪华,不但有沛州市文工团的拿手节目,还有省文工团几位知名演员的参与。
这样说来,顾云开的母亲,沛州市委宣传处的方处长,还有他的姐姐,沛州文工团的台柱子顾月明,肯定都会参与其中了。
怪不得别人求之不得的票他可以随便送人。
可考试在即,周小安不能浪费时间去看演出,虽然她真的很想去见识一下。
顾云开也理解她的决定,还难得地安慰姐弟俩,等下次再有这样的机会,会再给他们送票的,让他们安心准备考试。
周小安看看人来人往自行车和人群混成一团的街道,决定绕开这边走小胡同去小白楼。
走到市政府大礼堂后面,是一条僻静的街道,大树的影子把夕阳最后的一点余晖几乎全部遮住,本来就偏僻的小街显得更加安静而阴森。
小街上空无一人,跟前面的热闹喧嚣形成了诡异的对比。周带子快速地走过去,心里惴惴得直发毛。
一转弯就看到大礼堂后门偏僻的角落站着两个人,一个人对另一个人说着什么,显然听的是上位者,矜持而漫不经心地点着头,听完随便说了一句,周小安走进了几步,只听到那个背对他的手下说了一句“都安排好了,您放心吧”。
周小安尽量在离他们远一点的街边走过去,只与那个听到脚步声回头看的手下对视了一眼,就匆匆路过他们走开了。
周小安用原来的速度走过他们,没再多看他们一眼,更没回头,直到走过小街,转过转角,再看不见他们了,才把手心里的汗水擦到衣服上,几乎虚脱地靠在了墙上。
那个回过头来的手下,她见过,那双几乎像无机质一样不带丝毫感情和温度的眼睛,她生平只见过一次,永远不会忘掉。
那个人就是去年拿着军刺带着一群亡命徒追杀潘明远的那个头目。
周小安努力平复自己的心跳,去年她见到他时鼻青脸肿,满身是伤,瘦弱枯黄,衣着破烂,还坐在堆满垃圾的小巷子里,自始至终都是蜷成一团,他肯定认不出来她的。
一定认不出来。
即使是这样认定,周小安还是吓得一直心神不宁。
在夜校空荡荡的教室里做习题都做得不如以往投入。
这间教室是单独收拾出来给像她一样喜欢学习家里却没有条件的人用的,现在还是春节假期,夜校还没排多少课,二楼今天晚上只有这两间教室有几个自学的人在安安静静地看书写字。
远处市政府大礼堂门口的喧嚣慢慢停止了,大家应该都入场看演出了。
又过了一个小时左右,忽然轰隆一声巨响,接着就从市政府礼堂那边传来巨大的喧哗声。
教室里的人都跑出去看情况了,周小安却捏着笔不敢动。
她怕跑出去被乱哄哄的人群伤到,更怕被那个人看到认出来。
很快出去看情况的人就回来收拾学习用品准备回家了,原来是市政府大礼堂发生爆炸案了,“据说炸伤了好几个大人物!赶紧往家赶吧!待会儿公安来了说不定得戒严!那就回不去了!”
有人吓得脚软,“爆炸犯还没抓住呢!乱走会不会遇上没命啊……还是等公安来了再走吧!”可还是被同伴拉走了。
周小安也怕,怕黑,怕爆炸犯,更怕那个追杀潘明远的男人。这种情况下她更不敢随便走了,收拾了东西坐在教室里想办法。
外面黑漆漆的,又没有跟她同路的,她现在还是待在学校里安全一点。
实在不行就得麻烦许叔叔了,这么大的事,他肯定得到现场,到时候让他派个人送她一趟好了。麻烦人总比把自己置于险境要强啊。
周小安焦急地在教室里转圈圈,不时地趴在窗户上向市政府大礼堂的方向望,那边所有的灯都开了,人头攒动,不时有人影迅速地跑来跑去,一片紧张气氛。
很快的,几辆公安局特有的三轮摩托车响着警笛一路呼啸着开了过来,从车上迅速下来几位公安人员,快步走进了市政府大礼堂。
周小安捏着拳头趴在窗台上紧张地看着,决定待会儿来了更多公安,她就跑过去找许叔叔,即使他没来,他的同事也会帮自己的。
又看了一会儿,那边的人群渐渐散去不少,周小安却忽然听到脚步声在楼道里响起。
一开始是一阵极轻的一个人的脚步声,接着又想起一片杂乱的一群人的脚步声,一个人的那个离她待着的教室越来越近,一群人的好像还在一楼和楼梯口。
周小安吓得心脏骤然一紧,扑过去就把门给插上了。
插门的时候手都是抖的,插完又拿桌子把门给堵上,然后靠在桌子上,手随时准备着拿起电击器。
一个人的脚步声非常轻,可在空荡荡的走廊里还是显得很清楚,那个脚步声越走越快,越靠越近,周小安的心跳得也越来越快,几乎要跳出嗓子眼儿了。
等那个脚步声来到门口,周小安紧紧地靠在门窗户下面,屏住呼吸一动不动,那个脚步声在门口停了一下,就继续往前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