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宁听到永寿宫三字时唇角微微一撇,当下将包裹接在手中,笑道:“皇兄莫要羡慕臣弟,臣弟打赌,另两个包裹里定是披风,皇祖母大约是见两位嫂嫂都给皇兄准备了,才转了主意。”
皇帝听到这话只微微一笑,将姜黄包袱打开,拿出一封书信检视一眼,见封口处盖着容悦私印,唇角不由轻勾,打开桌上一只锦匣,里头已有几封书信,皇帝将那封信小心放入,又将两个包裹递给李德全。
常宁眸中闪过一丝失落,视线落在那锦匣之上,略略出神,又被皇帝的话唤醒:“五弟。”
常宁才回过神来,禀道:“臣弟离府数月,不大放心,不知可否劳烦皇上的钦差为臣弟往王府里捎一封家书。”
皇帝亦知他和吴惜柔之事,原想劝诫两句,又住了念头,转头吩咐李德全道:“你去吩咐一声,叫小顾子临行前去一趟恭亲王那儿。”
李德全应声退下,皇帝才拿起案头奏折递给常宁,说道:“这是昨日送上的施琅密折,你看看。”
常宁行了一礼,方双手接过,看了一遍,原是水师提督施琅上奏,春夏之交,东北风多,疏请夏至时,乘南风出征澎湖,十月攻取台湾。但是其中又着重提及‘福建总督姚启圣生于北方,虽有经纬之才,汪洋巨浪之中,恐非所长,建议总督留驻厦门,居中节制……’
皇帝见他看完又递上一份奏折,常宁接过来看,却是福建总督姚启圣的奏折,再三强调‘臣虽生于北方,然今出海数日,安然无恙,不呕不吐,’又重申收复台湾是他的素志,‘宁愿战死于海,断不肯回厦门偷生’。
皇帝见他看完,才说道:“台湾之事,断不可掉以轻心,你从那里回来,朕倒想听听你的意思。”
说起国家大事,常宁便恢复了精神,将些儿女情长放下,朗声道:“臣弟以为姚总督与施提督均属有德有才之臣,臣弟在时,曾有一日深夜,一批筹备征台的木料出了纰漏,姚总督费尽心机,连夜派人往湖广采买补给。而施琅于练兵之上,颇有所长,他去前后,水师不论气势还是实力,均不可同日而语。”
皇帝神色凝淡,说道:“朕也知道,姚启圣奏疏里透着怀柔之意,自他出任总督,对投诚官兵的安置与对澎台军民的策反均十分奏效,也使得台湾内部波动很大,只是他总是期冀靠断绝粮饷,禁海和策反,等待郑氏自动归降。而施琅主张寓抚于剿,重在于剿,在练兵上头也颇有一套,故而朕一再下谕叫二人通力合作,只是二人都固执己见,不肯稍作妥协,总督提督意见如此相左,绝非好事。”
常宁神色间颇为敬佩,抱拳道:“皇兄所言甚是,台湾刘国轩此人熟谙兵法,又熟悉海性,将澎湖守的铁桶一般,若攻取台湾主帅意见纷争,否则军士各归阵营,群龙无首,攻台之事便更加难行。”
皇帝撩袍在虎皮椅上坐下,抬手隔空压了压,叫常宁落座,说道:“这些朕都清楚,朕只问,你对这二人重谁轻谁的意思。”
常宁神色一凛,说道:“臣弟以为施琅有句话说的极对,若无令敌人胆寒的军事力量,企图通过善言抚谕,期望郑氏就抚,是办不到的。”
皇帝思索着此言,已明白常宁的立场,提起紫毫笔往一封奏折上写下数字,叫了李德全进来,又连同那两封奏折一道交给他道:“打发专人送去兵部,交由议政王大臣议决回奏。”
李德全不敢疏忽,忙小心拿了退下。
正巧碰见侍卫武格近前奏禀:“启禀万岁爷,宁古塔将军巴海,副都统萨布素在帐外求见。”
皇帝笑道:“他倒来得快,叫他进来。”
常宁则道:“皇兄方才行围打猎,可要稍作休整?”
皇帝摆手说了声:“不必。”
话音落,只听靴声橐橐,两名武将前后脚迈进帐来,行礼请安。
皇帝含笑叫他二人平身,笑着对巴海道:“朕之前为平定三藩之乱,不得已将驻守盛京和宁古塔的兵卒调入关内,你奉命驻守宁古塔,能设法招募诺曼河、乌苏里江的部族补充军力抵挡罗刹,委实功不可没,也正因如此,才叫朕安心不少。”
巴海听到这话,忙撩袍单膝跪地道:“臣巴海,久负圣恩,一直无以为报,岂敢不鞠躬尽瘁。”
皇帝微微颔首,上前一步将他扶起,说道:“你来的也好,就同朕一道巡狩松花江,待回銮之日,再作打算。”
巴海生的豹头虎目,爽朗地应了声是,又拜见了恭亲王,才呈上一张山川舆图,道:“奴才想,皇上专程巡视松花江,必然想知道东北边防情形,特意命人赶制此图。”
皇帝目中流露出欣喜之色,急忙上前将那舆图接在手中展开浏览着,笑说:“你且稍等,过会子再说。”说着吩咐李德全道:“去传索额图和明珠来。”
李德全忙去了,皇帝才亲手将那舆图挂在帐壁上。
不多时听见脚步声急促传来,索额图明珠双双见礼,皇帝抬手命他二人起身,又吩咐巴海道:“你且说说罢。”
巴海回禀道:“罗刹与我大清接壤,”他边说边站在舆图前指点道:“接壤处有准噶尔部辖区,扎萨克图汗所部,土谢图汗辖地,以及茂明安等部的游牧区,在黑龙江一带主要是达斡尔族和女真人居住,自前朝崇祯五年,此地就多遭受罗刹侵袭,烧杀抢掠,胁迫当地百姓披枷带锁,缴纳粮食毛皮,如今又以以尼布楚和雅克萨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