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叔从椅子上站起来,霍砚尘过去搀扶住他,将他扶下水晶台阶,九叔走了几步忽然想到什么事,他转身对纪先生说,“关于你婚事,你没有父母,我打算帮你物色一桩,明早你过来。”
纪先生脸上笑容顿了顿,只有我距离他最近,所以他任何变化我看得一清二楚,不过在九叔发现之前他立刻恢复自然,“您多费心。”
九叔这一晚被伺候得要多舒坦有多舒坦,而纪先生却满脸煞气,他是一个十分擅长藏匿情绪的人,席间那么久,他都没有泄露一丝一毫,现在他终于烦透了,我跟着他快步离开二楼,他脚步生风,气场冷峻得逼人。
我们拐弯进了一条走廊,纪先生到洗手间方便,我在门口等他,他出来时手上沾着水珠,他有些心不在焉,都忘记了热风烘干,我从包里翻来翻去想要找湿巾给他擦手,在这时忽然眼前闪过一道十分飘忽的身影,我只从灯光反射下看到了蓝格子裙摆,我还没来得及抬头,那身影已经在面前站定。
我闻到了熟悉的香味,也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容格,我有话和你说。”
纪先生手在右侧轻轻甩了一下,迸溅到白茉莉脸上,她闭了闭眼睛,纪先生说,“二太太还是上楼去看看,九叔在做什么,这是你现在应该做的事。”
“不要叫我二太太!我有话要单独和你说。”
白茉莉红了眼,我知道她要崩溃了,她已经没了路,九叔来到华南,其中一件事就是要把她带走,九叔到了这个年纪,最怕戴绿帽子,他嘴上不说,对她与纪先生近在咫尺的距离很忌惮,她现在履步维艰,她没有任何可以留下来的借口,但她不甘心。
纪先生看也不看她,他拉住我的手就要走,白茉莉忽然伸手抵住他胸膛不肯让他走,“就一句话都不能说吗。”
她央求着,声音里满是哽咽,纪先生没有动,他目光直视前方,脸上表情复杂得讳莫如深。
我想到后院那株合欢树,保姆告诉我,满树的合欢花,每年夏天都开得茂盛漂亮,纪先生最喜欢,所以庄园上上下下的佣人,都照料得很精心。
他大概从没忘了吧。
我苦笑一声,将手小心翼翼从纪先生掌心抽出,他没有再用力抓紧,我朝前走了几步,我没有说我在外面等你,因为我不知道我是否还等得到,在如此星辰灿烂的夜。
我掌心满是潮湿,我听到白茉莉说,“我只要这一晚,就这一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