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名手下看到我脸上的决然和苍白,他明白我的意思,他非常固执拒绝我,“我在这里保护冯小姐。容哥教导过,遇到劲敌不能做逃兵,死也死得热烈。我堂堂一个男人,把冯小姐丢在这里,这算什么好汉。”
“啪”地一声,他话音未落,我脸上忽然溅了一大片鲜血,我本能闭上眼睛,心里咯噔一下,我以为自己被打中,可我良久都没有感觉到痛苦,似乎并没有打在我身上,我小心翼翼睁开眼,当我看到眼前景象时,吓得捂住嘴巴脸色灰白。
前一刻还在和我说话的手下,眉心正中一枪,一个圆润的红点里面冒出一丝丝血浆,他身子笔挺,瞪大了眼睛,空洞的眼眸内倒映出我此时毫无血色慌张不已的面孔,他身体朝后栽倒,手上还死死握住那把枪。
又一条生命,就这样在我眼前消逝,他甚至来不及反抗,发挥自己的余温,便彻底冷却于一枚偷袭的子弹下。
身后的脚步声和枪声逼近,已经到了二三楼,我满脸庄重从他手中夺下那把枪,可他握得太紧,我几乎用了全身力气狠狠踩住他手指,才在粉身碎骨下将那把长枪夺来,我敏感捕捉到一丝轻微的停顿,我扣住扳机猛然转身,将那个正要朝我射击的保镖一举击中,他同样眉心中弹,身体重重倒下,沿着栏杆坠下四楼,正砸在一个从三楼上来的保镖身上。
贺渠与何一池倏然停下,他们满脸愕然同时看向五楼的我,他们从没有在我脸上看到过这样阴沉的表情,我疯了一样将长枪架在肩头,对着九叔方向激烈扫射,我不知道自己开了多少枪,射出多少子弹,保镖不断后退,九叔藏匿在他们身后,大声喊着不留活口,杀冯锦。
就在我长枪内子弹全部射完时,我正要丢掉换短枪,忽然五楼一侧最隐蔽的角落传出激烈的枪声,枪声是对应的,你一弹我一弹,此起彼伏杀机连天,所有人都在这时反应过来纪容恪不见了,他们同时看向枪声传出的地方,两抹黑色身影在灯管照出的惨白灯光下,融于墙壁,一点点错后分离,墙上闪烁的灯影,是两个高大的男人,他们同样穿着过膝大衣,全部右手持枪,气度魄力势均力敌,纪容恪最先从角落退出,他目光杀气凛然,目不转睛凝视着对方,紧接着露出一把枪,一个手腕,一双脚,再到他整个人。
我看到最后出现的那个人眼睛倏然瞪大,我几乎在这一刻窒了呼吸,我不可置信的辨认着,然而我没有看错,那个人早已不是温润如玉翩翩君子,而成为了一个恶魔,一个眼睛里只有生死的恶魔。
他美好干净的脸庞染了一丝血,银灰色的皮衣上也是血迹,洁白的衣领将那一丝红衬托得妖艳狰狞,他唇角勾着笑,和纪容恪阴沉严肃的脸形成鲜明对比。
顾温南。
我以为他死了,我以为纪容恪没被他杀死,反过来不会放过他,原来他活得好好的,而且和从前判若两人面目全非。
他们在僵持了几分钟后,竟然默契得同时开枪,纪容恪闪身一躲,子弹擦着他鬓角掠过,穿透了身后木板,在距离我不远处的围栏上炸开。
顾温南一把拉住从六楼天井垂下的铁链,他以铁链借力在空中飘荡,躲闪着纪容恪接连不断射出的子弹,纪容恪踩住栏杆一跃而起,在高空两次翻滚稳稳落下,一把扯住另外的铁链,他们两人在空中旋转交手,四条腿斜踢得砰砰作响,偶尔有枪声传出,是底下人瞄准目标的攻击,但他们丝毫不受影响,根本伤不到他们,两条粗重的铁链被摇摆得嘎吱作响,风声里全部是他们令人惊叹的力量撞击。
一丝灰尘,一片灰尘,整个四楼到处都是血腥和黄沙,纪容恪与顾温南从五楼一直打到四楼,到三楼,再攀沿着栏杆惊险回到五楼,他们脚下极稳,窄窄的扶梯竟成为了一片木桩,飞跃或者翻滚,扫踢或者劈下,每一次缠斗都凶狠无比,招招取对方性命,可数不清的回合下来,仍旧不分胜负。
顾温南在一次飞跃中将身上的皮衣脱掉,他反手扔向身后紧追不舍的纪容恪,犹如一张大网铺开从天而降,像是霎那间坠落的乌云,顾温南与此同时掏出手枪,想要趁纪容恪被覆盖视线将他闷声击毙,可纪容恪竟然将大衣持在手上,用指尖在半空扬起旋转,把顾温南射出的子弹全部收纳其中,狠狠一甩,弹头擦着火苗从大衣内抖出,散落在整个四层楼上。
顾温南攀着扶梯俯冲上楼,纪容恪随他一起登顶,上面传来砰砰的踢打声,顾温南的身手惊住了我,我没有想到那样一个温和的男人,笑起来如春水阳光的男人,竟有如此残暴凶狠的一面,他竟和纪容恪缠斗了一个小时还打成平手,他的能力远在霍砚尘之上,纪容恪比他略微年长几岁,我很担心他会不会体力不支,在我满心牵挂他安危时,九叔忽然不动声色比划了一个手势,我余光窥探到,但我已经来不及持枪自卫,我转身瞪大眼睛看着朝我举枪射击的保镖,砰地一声响,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贺渠忽然从四楼荡着铁链飞上,他和我在半空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