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陶织沫有些恍惚,她不喜欢半夜醒来时黑漆漆的一片,平时暮雨都会帮她在屏风外点几处适当的烛火,那烛火透过纱帐后,总会有些朦胧的光线的。可是昨夜醒来,一片漆黑,嗯,陶织沫这会儿已经确定自己昨夜不过是做梦罢了。不过梦中那个人,好像不是阿辞?是莫忘南?呸呸呸!她怎么会梦到莫忘南吻她!而且她好像还……有点享受?
她忍不住回想起昨夜那个吻……
哦,不对,莫忘南是有大胡子的,昨夜没有。她居然梦到跟刮掉大胡子的莫忘南亲吻了!陶织沫顿时有种想哭的冲动,心中又觉得对不起了南宫辞几分。
接下来这几日,她只能在轮椅中过了。
昨晚她回来后,把洛遥思气了个半死,好端端的一只脚,明明过几日就好了,谁知道出去一躺回来就肿得她都不认识了!
最后,洛遥思一边为她包扎一边怒骂,等包扎完后陶夫人也派了人来,似有些打探的意思,陶织沫这边倒是拉着那个丫环哭诉了好一会儿,说什么容太妃的人将她带到了一个地方,然后就丢下她走了,结果她在宫中绕了许久,还摔到了花丛中,扎得伤痕累累,最后快天黑的时候才遇到了好心的宫女给她指路,她这才得以出宫。
“唉,本来脚就没好,还在宫中走了那么长久的路,也不知以为会否落下病根了。”陶织沫说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那丫环都听得耳朵起茧了。
最后那丫环自然是一字不落地全部回禀给了陶夫人,当天晚上陶夫人就派人送了一堆治疗跌打的药油过来。
陶织沫这边看了一个上午的书,看得直打磕睡,又忍不住捣弄起她的花茶来了。先前她的梅花茶已经制好了,一直都还没分装起来。这个梅花茶她是不准备分给府中的姨娘了,当然,四哥那边肯定是要给的,至于大哥嘛,想来以他的性子也是不会喝这么淡雅的花茶的。
陶织沫给莫忘南准备了一份,虽然莫忘南是个大胡子,但也感觉他偶尔会附庸下风雅。还有,几秋也给他一份吧,谁让他生得那么美呢。
陶织沫分配好后,将莫忘南那份给了蝴蝶,交待道:“蝴蝶,你有空帮我带给你们二当家吧,等那衣裳干了一起给他送过去就行。”
昨晚那套衣裳,她早上已经亲自手洗了,这会儿正晾在后院里呢。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莫忘南好像有点宝贝这件衣裳,等明日干了,她会亲手叠好包好。
陶织沫分装好另一份,递给了怜瞳,“这份是给几秋的,你有机会帮我带给他。”
“嗯,好的,怜瞳帮公子谢过织姐姐。”怜瞳乖巧应道。
“还有,这一罐你帮我带给四哥吧。”陶织沫又给了她稍大的一罐,“你记得听雨轩的路吧?”
“织姐姐放心,怜瞳记得的。”怜瞳笑着眨了眨眼。
“嗯,那你帮织姐姐送一下吧,谢谢你啦。”陶织沫笑眯眯的。
“好的!”怜瞳冲她灿烂一笑,接过罐子就蹦蹦跳跳地跑出去了。
很快,怜瞳便来了听雨轩门口,在小厮的带领下入了后院。
陶凌雨,仍是在那株梅花树下静坐着。
怜瞳规规矩矩地朝他走去,“四公子,织姐姐让我给您送梅花茶来了。”她一开口,声音脆脆的,带着一股孩童的稚嫩。
陶凌雨抬眸看她,一看便对上了她的眼。这是一双黑白分明的杏眼,明明满是天真,却又像是带着,一种疲惫与疼痛。
他微怔了一会儿,而后浅笑道:“嗯,辛苦你了。”他伸出手,接过花茶罐。
怜瞳的眼,落在他瘦长的手指上。他的手指,若是再丰腴一些,当是很漂亮的吧,就像他这一双眼睛一样。
陶凌雨又看了她一眼,亲切道:“你叫什么名字?”这个乖巧的女娃娃,生得分外讨喜。
“我叫怜瞳。”
“怜瞳……”他轻喃道,“很好听的名字……”最后冲她浅浅一笑,“人如其名。”
怜瞳眨了眨眼,歪头道:“公子叫什么名字?”
他微微一怔,倒是从来没人问过他这个问题,他的眼底浮起浅浅的笑意,唇弯起好看的弧度,“凌雨。”
“凌……雨?”怜瞳咬了咬手指,“冰凌花的凌?”
陶凌雨微笑,“嗯。”“冰凌花”的“凌”么?他知道,他大哥二哥一般都会说,“壮志凌云”的“凌”。
“那公子也是人如其名。”怜瞳笑道,“爷爷说过,金黄色的花朵顶冰而出,只开放在冬末春初冰雪尚未消融的极为寒冷时节。”
陶凌雨看了她一眼,却是微笑不语,目光又落回棋盘上。
“四公子若没有事,怜瞳就先回去啦。”
“嗯,谢谢你。”他音色柔和,目光仍是落于棋盘上。
怜瞳福了福身子,却在转身的一瞬间身子猛然一颤,微微回首。
“怎么了?”陶凌雨抬头,也察觉到了她的异样。
怜瞳迅速将目光从不远处亭角的一朵红花收回,有些羞涩道:“刚刚脚好像不小心扭了一下,”说着脚尖点地,转了转脚腕,“但好像现在又没事了。”说着朝他吐了吐舌头。
他微微一笑,“小心些。”
“嗯,怜瞳回去啦。”怜瞳说完,转身便走。
待她一走,亭子里忽然落下一个红衣女子,女子年约三十来岁,却是十分美艳。
她缓缓朝陶凌雨走来,走到他身后,柔柔唤了一声,“雨儿。”
陶凌雨没有回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