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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水里有人。”虎子招呼一声,将小褂子一脱,跳到水中,将人托到了船上。
“嘿,是个女的。”撑篙的打量了一下,惊奇地叫道。
“女的,不会是……”虎子爬上船,仔细观瞧。
救上来的是一个十八九岁的姑娘,已经不省人事了,长长的发辫已经散开,披在胸前盖住了半张脸。
虎子将姑娘扶起来,把她的头发理到背后,用脱下的小褂子擦净姑娘脸上的泥污。唉,果然不是三少奶。那姑娘面孔苍白,紧闭着双眼,嘴唇似乎还在微微颤动。
“虎爷,听听心跳,看是不是活的。”划桨的船夫提醒着。
虎子低下头,将耳朵贴在姑娘的胸口,听听心脏还在跳动,不由得咧嘴一笑,说道:“救人一命,胜造什么来着,咱们这也算没白出来一趟。”
“虎爷说得是,咱们这是积德了。”撑篙的笑道:“把人扶进舱吧,那有我的酒葫芦,灌上两口就缓过来了。”
“知道了。”虎子答应着,将姑娘抱进船舱,拿起酒葫芦真的灌进了人家的嘴里。
咳呛了两下,那姑娘眼皮动了动,头一歪,倒在虎子怀里,睡着了。显然在水中的挣扎让她耗尽了力气,已经是极度地疲劳了。
虎子仔细看着这姑娘的面孔,瓜子形的脸蛋有,两道弯弯的细眉下长长的睫毛掩盖着沉睡的眼睛,高高的鼻梁微微地扇动着鼻翅,两片红润的嘴唇轻轻一动,嘴角旁还现出两个黄豆大的小酒窝。
长得挺俊呀,虎子欣赏着,又为这姑娘的遭遇而感到些难过,不知是哪家的姑娘,家里人不知怎么样了,也不知在这水中泡了多长时间了。他的双手发酸了,两腿也麻木了,但还咬牙忍耐着,稳稳地托着她的身子,让这姑娘好好睡上一会儿吧!
……………
卧虎岗已经变成了小岛,但即使被水包围着,它仍象一只老虎,昂头在水中遨游。
几千年来,在中国,房子几乎就是“家”的代名词。人们把房子叫作“家”,把老婆叫作“屋里人”。四堵墙把人们分成了一个个社会单元,两扇门构成了传统的“家庭”。
不管在什么地方,家庭的标志和色彩总要强烈地表现出来,哪怕是坐几百里的火车,他们也要把自家的行李堆在一边,挤在一块儿。中国的家庭结构是如此牢固,这个世界上家庭最多的国家,处处都能表现出家的含意。
在这洪水过后,卧虎岗上一个个家庭的雏形又出现了。不过是一天多的时间,岗上象变戏法似的出现了各种各样的简单房子。有的是用四根棍顶起的方顶凉棚;有的是两根棍架起来的西瓜庵子,有的是前高后低的“虎座”;有的是用柳椽弯成弓形,上面搭上席子的“船篷”。
大树下,场院上,空地里,挤满了附近村屯的灾民们,男的女的,扶老携幼地坐在一起。女人们抱着孩子在呜呜地啼哭,一些老人托着下巴在唉声叹气,不懂事的孩子们在抓挠着沙土玩耍。多数人们都愁眉苦脸地望着周围这一片白茫茫的大水,他们心中明白,家是没指望了,留下这条命就算幸运啊!
“唉,后悔死了,地里的庄稼一粒也没收,要是听杨家少爷的话……”
“这个时候说这些有什么用,俺家是多打了些麦籽,可又能撑几天?”
“日本鬼子丧尽天良,炸开大坝,都该千刀万剐。”
“听说鬼子还让向城里交粮,一粒都不能少,这不是逼着大家伙饿死吗?”
“家里的东西全完了,这个老死头子,根本不信洪水会来,铜锣敲得山响,他还是不紧不慢的。”
“看,杨家的船过来了。那大园子都保不住,就别提你家那些破东西了。”
……………
在人们的议论中,船慢慢靠了岸,搭上跳板,一行人走上了沙岗。
这么多人哪!杨天风四下瞅瞅,暗自心惊。洪水的危害和负担,远远超出了他的估计,压得他心头沉沉的。杨老太太等人见到这幅情景,也皱紧了眉头,心情压抑得很。
曲龙镇镇长马志永和卧虎岗的村长朱万金迎了上来,先给杨老太太见礼,杨老太太轻轻摆了摆手,低沉地说道:“有事和天风说,我倦得很,先去休息了。”说完,还不忘招呼杜梅英一声,“丫头,你——”
“我——”杜梅英看了看父亲,说道:“我陪爹呆一会儿,然后再回去吧!”
杨老太太笑了笑,点了点头,在几个下人的陪伴下,向老宅走去。
“现在情况怎么样了?我交代的事情都布置下去没?”杨天风也没什么客套话,劈头就切入了正题。
“这——”马志永打了个愣怔,苦笑着说道:“少爷,人手太少,事情还得一项一项地干……”
“人手少,就招嘛,这么多人闲着干什么?”杨天风突然抽了抽鼻子,指了指不远处一砣黄色的东西说道:“再挖几个大厕所,告诉大家,就是小孩子,也不要随地大小便。那样既不卫生,又容易得病,弄到水里也不行。我刚从船上看有人在岗子边挑水,又是屎又是尿的,还怎么喝?”
呕,最没有抵抗力的杜梅英一下子捂住了嘴,脸一下子涨红了。
杨天风顿了顿,对朱万金说道:“石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