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放在什么时候都是不好的不对的,可亲爱为何要与行为对错挂钩呢。
有些人就是纵然做尽天下恶事,可当她抱着自己哭泣的孩子唱一首童谣,那一刻都要承认她确实是一位好母亲。
而她要承担的那些错事的代价,也与她的孩子无关。她的孩子依旧会记得自己有一位温和歌唱的母亲。这世间有人记得她仅有的善意,未尝不可,这不是罪孽,而是作为亲爱的回馈。
况且老妇人也并非罪大恶极之妖,她独自一人忏悔祈愿千年,纵使放在现在判个无期徒刑大约也可以出狱了吧。
“她时日确实不多了,”苏弥在一旁缓缓吐着烟雾,“你认她为恩母,总要尽些子女本分。”
白鹿稍稍晃动了下身子,神色依旧有些犹豫。
于是石屿将掌心放在白鹿的额头中间,与它四目对视:
“去见她吧,她很想你。”
白鹿最终点了点头,伸过脖子将那树上的一支玉兰咬下,而后踏步而起,向那院子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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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屿和苏弥回到院子门口时,只见白鹿站在门口一副踌躇不前的样子。
屋内已经隐约飘来饭香的味道,苏弥倒是毫无顾忌的就走了进去,敲了敲门。
“来了来了,”屋内传来一阵拐杖磕碰地面的声音,老妇人打开门看到苏弥,笑了笑,“饭刚刚做好,一起来吃吧。”
苏弥应了一下,而后便稍稍错开身子。
老妇人想招呼石屿也进门,可却看到了站在院门口的白鹿。
一瞬间,老妇人的一双眼睛睁得很大带着不可置信却又像是怕少看了分毫,老人的手颤抖着,往前迈了一步有些趔趄。
白鹿看到老人险些摔倒,赶忙跑了过来,用身子挡在老妇人面前,防止她摔倒。
老妇人的手抚摸到那雪白的皮毛,一时间竟是无言,眼泪不停地落下来。
一双布满皱纹的手在那皮毛上轻轻抚摸而过,但却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赶紧收回了手。
白鹿感觉到老妇人的退缩,于是低下头,小声地说:
“对不起……是我说的话太过分了……”
老妇人像是不相信自己听到地话一般,嘴唇抖着,过了半晌才颤巍巍地说:
“是我的错,我的错,崽崽没有做错……是我吃了那些人……我这样的妖物不应该再在你身边的。”
“不,”白鹿将嘴中叼的玉兰俯身放在老妇人的手中,而后抬起头看向她,一双眸子中带着依恋,“你是我的阿娘,永远都是。”
说罢白鹿低下头,用头蹭着老妇人的脸侧,呢喃着带了些软意喊着:
“阿娘……”
老妇人的眼泪止不住地流出来,她的双手颤抖着环上白鹿,声音哽咽着:
“我的孩子……”
“崽崽你终于回家了……”
“你平平安安的真好……能看见你真好……我的孩子也长这么大了……”
“当初是我糊涂啊,我对不起那些人,我就是怕你看不起我这个老妖妇……”
“阿娘我从未厌恶你,我也很想你……”白鹿的声音也有些颤抖,它的头紧紧抵着老妇人的肩膀,鹿角却小心翼翼地不敢戳到老人。
石屿与苏弥站在一侧,看着白鹿与老妇人,石屿看见白鹿那双清冷的眸子中竟也是落了泪,小小的泪珠折射出点点光芒,像极了这山间萤火星辰。
许是这山里的一切都知道,这对母子互诉的想念。
即便没有血缘关系,即便妖母仙子,即便忐忑恐惧不安,可那些情意,那些揉入血骨的亲爱,是无论如何也无法割断的。
世间许是有百恶千罪,可爱却并无对错。
石屿瞧瞧抓了抓大狮子的尾巴,心中竟有一些喜悦,能看到母子重聚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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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屿和苏弥最终还是吃上了老妇人烧的菜,只是老妇人已食素多年,并没有什么荤腥。
饭后白鹿将苏弥与石屿二人送至院子口,白鹿微微俯身,向石屿道谢:
“谢谢你为阿娘做的靠垫。”
石屿摆了摆手表示没关系。
“你们来此可有什么事,如果有何我可帮忙的,我定尽力而为。”
“啧,”苏弥吐出一口烟雾,“一开始就与你说,想用一下你的尾毛。”
白鹿有些嫌弃的想再甩苏弥的一身土。
石屿张口道:
“窫窳的封印要失效了,要八种祥瑞之物。”
白鹿有些明白过来,它自然也是知道窫窳的,虽然他并不知道之前是如何将窫窳封印住的,虽然很嫌弃苏弥,不过好歹苏弥也是个上神,既然有所相求,应该确实是有用的吧。
只是……
白鹿看了看苏弥,又看向石屿:
“你来拔——”
无论如何它都不想让那个邋邋遢遢的苏弥碰自己尾巴。
石屿抿了抿嘴,看着白鹿扭着脸把自己那一小团尾巴翘起来一点。
石屿走到白鹿身后,先是伸手抓了一下那毛茸茸的鹿尾巴,看到白鹿有些不满地抖了抖尾巴,才有些可惜地十指握紧,往下薅了一把。
然后石屿将手中的那一小把鹿尾巴毛装进了一个小袋子。
“多谢。”苏弥俯身向白鹿道谢。
白鹿见苏弥懒散的样子惯了,忽然这一句认真的道谢反而弄得他有些不知如何是好。于是稍稍侧偏过头:
“只是看在你们为阿娘做那个靠垫的份上……”
“以后若是有何需要帮忙的,也可来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