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雷炳文也想通了其中的道理。瞧着沈承的神情不免更加不同——说自己狠,这小子,分明比自己还狠啊。那沈青云可是他亲爹啊,竟是为着个女人就要照死里坑。

既是给皇上留下了这样一个凉薄的印象,以后怕是做梦都不要想得大用了。且据自己所知,沈青云的国公之位可是一门儿心思的要传给次子沈佑的,现下既有了皇上这句话,沈青云就是哭死,爵位照样得归沈承所有。

那岂不是说,沈青云夫妻俩谋划这么久,最后一切还都得归到沈承手里?这么多年也就是在给沈承打白功罢了,当真是空欢喜一场,赔了夫人又折兵。

除此之外,怕还有更重要的一层意思——须知皇上此前可不正是为着杨泽芳相助岳家一事大为光火?此刻有了沈家凉薄的对照,再有皇上自家心事,杨泽芳的重情重义不免显得尤其可贵……

如此,即便会罚那杨泽芳,也必然是小惩大诫,不会让杨家伤筋动骨的。

怪道人说咬人的狗不叫,沈承这小子可真是蔫吧坏。以后可得记着,怎么也不要触了这小子的逆鳞才是,不然,怕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那微臣想要的旨意……”皇上的语气分明已是不愿计较了,沈承那里却依旧是不依不饶,“微臣还想着得了旨意赶紧成亲,三年抱俩呢……”

“滚出去吧。”被沈承这么一闹,皇上明显心情好多了,不耐烦的挥挥手,“该做什么做什么去,没瞧见朕这会儿还忙着呢。”

说着伸手点了下终于喘匀气的雷炳云:

“着人去宣杨泽芳。”

又斜了一眼沈承:

“还是说你要呆在这儿,和你未来岳父来个喜相逢?”

一句话说的沈承登时大喜,跪在地上毫不含糊的磕了三个头:

“微臣谢过皇上。”

这才从地上爬起来,兴冲冲就往外走。

瞧得皇上也不住犯嘀咕——瞧沈承这模样,分明是喜欢惨了那杨家女。这般想着不免有些好奇,也不知那杨家女生的何等模样,竟是能让沈承都失了分寸。

正自寻思,不紧不慢的脚步声从外面传来,可不是杨泽芳正缓步迤逦而来?

皇上平日里心情不佳时,总喜欢宣来杨泽芳陪着下几盘棋。然后明显就会痛快不少。

今儿个看皇上发了火,正好杨泽芳也伴着銮驾在别苑中。便有那机敏的忙跑去悄悄寻了杨泽芳。本想着帮皇上纾解一番,哪想到禀告皇上,皇上竟是破天荒的没让人进,却也不让人走,竟是让人坐了一晌的冷板凳。

这会儿瞧见杨泽芳,往日里见着便赔笑不止的内侍们再没人上前套近乎,反是个个板着一张脸,一副“我们不熟”的模样。

还是快到台阶前时,一直苦巴巴守在外面的邓千迎了上来:

“杨大人。”

杨泽芳点了点头,和平日里端凝的气度并没有什么两样,竟是丝毫没受这份森严气氛的影响。

邓千眼神闪了闪,语气关切:

“咱家平日里瞧着,大人也是个通透的,怎么也办起了糊涂事。山庄的事,皇上着实恼的紧,好在皇上待大人一向宽厚,咱家瞧着,还得大人低个头,把这件事揭过去罢了。”

“多谢公公好意。”杨泽芳一撩衣襟上了台阶,刚进了大殿,还没等行礼,便有碗碟碎裂的声音传来,“杨泽芳,你好大的胆子。”

唬的邓千慌忙后退,再不敢听,直避到老远,方才站稳身形,抬手虚扶了下胸口,嘴角微微勾起。

大殿里气氛这会儿已是一触即发。

皇上甚而下了御座,绕过御案,捡起地上的奏折朝着杨泽芳掷了过去:

“堂堂大儒,竟也是这般钻营之徒吗!当真是枉读圣贤书!连自家兄弟都不齿,杨泽芳,朕若是你,便是羞也羞死了!”

语气之刻薄恶毒,当真是前所未有。

杨泽芳蹙了一下眉头,先谢了不恭之罪,然后伸手捡起地上的奏折,入目正看见最上面一行字:

臣太仆寺卿杨泽安跪奏。

再往下看,才发现,这竟是一份请罪的折子,而令那好堂弟杨泽安坐卧不安觉得罪恶滔天的缘由,则是自家的明湖山庄。

杨泽芳嗤笑一声,随手把奏折放到一边。

又拿过另外几封,却是几名御史,一一弹劾自己身为大臣却阿附皇子,心怀不轨,又有巨额财产来路不明……

哂笑道:“不过几名心术不正之人一番胡言乱语,皇上如何就气成这个样子?”

“心术不正之人?”皇上冷笑一声,“别人弹劾你,就是心术不正?那你倒跟朕说说,奏折中所言可是确有其事?李家山庄,不是你买的,还是别人强塞给你的不成?”

眼睛里满满的全是失望,所谓高处不胜寒,难不成自己注定是称孤道寡的命?

罢了,把杨家女许配给沈承,也算是偿了这番君臣的缘分。

“自然不是。”杨泽芳摇头,却是对皇上的失望没有丝毫歉疚之意,“当初臣初来帝都,正碰上李家在故里摊上官司,偏是众人落井下石,竟无人愿意伸手相帮,好好一座山庄,廉价之下,竟是依旧无人问津……”

皇上越听越怒:“你的意思,很是为李家抱不平了?”

“臣不敢。”杨泽芳依旧眼眸平静,磕了个头道,“雷霆雨露俱是君恩,李家有功,便受的君王恩德,有过,自然也受得惩罚,不然,岂不有失公允?一则臣以为,皇上性情宽宏,又自来赏罚分明,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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