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见我醒来,便不急不缓地起身退后,让夏臻上前来照顾。他的身影因为退后,在我眼中渐渐变得更加模糊。那个人的样子,在我懵懂的双眸之中若隐若现,我忽而开口叫道,“元赫……”
没错,他就是元赫。知觉在慢慢恢复,眼前的一切慢慢清晰,他的轮廓也逐渐变得具体,与那时不同的是,他少去了很多的戾气,不再像他身居王位时一样意气风发。我多希望我现在不知道他为何会变成这样的原因,可我偏偏没办法装出不知道的样子,我对他的内疚本不是可以靠掩饰就过去的。
“元赫……”我声音虚弱,可是他并没有因为我在叫他而停下,仍然在一点一点的向我视线范围外退去,我猛然起身,顾不得其他向他扑去,半个身子跌到了床榻下,却死死抓着他的衣角。
夏臻并不好上前阻拦,她站在一旁左右为难。
元赫深叹一口气,无奈的俯下身来,将我从地上扶起。
“你到底去哪里了。”我还是死死抓着他的衣角不肯放手,生怕这样一撒手,他就又不见了。我始终想不明白,那夜出事之前,宫珲到底把他藏在了哪里。为何他眼睁睁看着元珏大军迫城而入,夺他的王位,他却始终不肯露面呢。
元赫奈何不得我,便将我抱起放回到床榻上。可没办法松开我攥着他衣角的手,他低头看了看,“既然前缘已了,你又何必牵挂呢。”
“我只想知道,你到底去了哪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或许弄清楚这一切并不会让我觉得松一口气或者减轻一些内疚,可我只是放心不下,他如今还有以后的路该怎么走。“你既然有意躲着,那今日又何必来看我呢。”
“其实我一直都在,只是……”元赫并没有说下去,神色间对往日的执念已经淡去,“我若见你,便放不下执念,不仅会伤到自己,也会伤到你。无非是心魔难控,我答应了宫珲,放弃王位远离禹宫,前缘尽弃,从此皈依宫家的宿命,替他完成宫家的使命罢了。”
我知,他已经决意要忘记这里的一切,忘记我了。他终于放下了执念,成为了宫家的人。
纵然我抓着他,可他看着我的样子,却再也不像那时候的深情了,他曾对我无比纵容和溺爱,可曾经那时的他,我怎么会想到,总有一****会如此淡然的看着我,告诉我他已经放下了一切。
抓紧他的手,还是慢慢松开了,他既然愿意忘记我,我却还有什么理由可以留住他呢,从前深情的是他,如今淡漠的也是他,在我与他的缘分之中,全凭他一人的付出维系,现在他既然愿意全身而退,我又何苦碍他前程,阻他修行呢。“真的能放下吗……”
元赫默然回身看了看夏臻,夏臻低头退出寝室,他这才回过头来黯然说道,“初遇你的时候,曾得到过这世上最好的惊艳,与你在一起的日子,曾不遗余力的付出过爱,虽有些遗憾,未能让你在那时候为我动过心。却也觉得足够了,我曾爱你护你的日子已经觉得很满足了。”
见我未说话,他才出言解释,“你的病……”
我听他话只说了一半,虽然还有些未能接受这一切,可还是抬起头看着他,想知道他到底想说什么。
他看了看我的眼睛,有些话并未直说,只是轻轻叹气然后抬手拂过我脖颈上的白纱。
我明白了他的意思,伸手捂住了曾被宫珲划伤的伤口处。我一直怎么都想不明白,为什么我和凤凰会在一夜之后都病了,原是宫珲早就在死前做好了准备。他知道自己断然不可能斗得过凤凰,便只能下了这样的招数,他在刀刃上下了蛊术,而后刀刃好像是无意间划破了我的脖子,当刀刃遇到了血,我便间接成了他所施蛊术的引子。宫珲借由我受伤,引凤凰无意间触碰到我的血,从而对将蛊术施于凤凰。
我不禁觉得好笑,宫氏一族是堂堂正派,却用了巫蛊之术来害凤凰,来迫害一个神。难怪当时我见他惨死的模样觉得难过,以为他会死得那么惨不过是凑巧被姜延所伤。却原来连宫珲的死,都是因为承担了自己所犯下的过错的报应。宫珲为了阻止凤凰霍乱禹宫,即便牺牲自己也要除掉她,却也因此遭受连带。
凤凰因为担心我,所以用手一直捂着我的伤口,所以那时她最先从手腕处开始溃烂。
“原来这一切,都难逃天意。”我笑,然后才慢慢抬起头来,对元赫说道,“那时候,我去救成府李氏的时候,被成璟所伤。当时已经到了往生涯,只是幽冥官告诉我,我阳寿未尽。他还说,我的寿命还有十六年。而在那之后,我韶山修行十年,自出了韶山之后,我便仗着自己还有六年的寿命胡闹,可谁料,就是因为太笃定了,没想到却要在这第三年初就死去。”
前尘的轮回,怎么是我们这些人可以说得算的。
“那你以后……”我想知道,失去了王位的以后,他又该如何捱过。
“你不必担心我,从前我虽然拥有天下,却只能困在这一座王宫中。如今我一无所有,便终于去看看曾经的这片天下了。”元赫早已释然这一切。
我本以为在我告诉他,我早就知道自己所剩的寿命有限时,他会很生气我当时自私的欺瞒了他。可是他并没有,元赫现在的大度反而让我自惭形秽,他在说出那些释然的话的同时,许是看穿了我的心思。他犹豫着,还是伸出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