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幡飘扬,哭声摇山振岳,七日发引之日已到,六十四名青衣请灵,摔丧驾灵,送殡官客数之不尽,并着白漫漫宁国公府戴孝服丧的老爷仆从,浩浩荡荡压地银山一般从长街而过,沿路祭棚高搭,俱是各家路祭。

因着正逢元月年节,乃是举国欢庆之时,宫中亦有照例宫宴祭祀不断,怕丧事冲撞了宫里,是以不敢太过招摇,只七日便出了殡,但到底不肯失了颜面,一应执事陈设皆系新制,光彩夺目,待出了城,便直占了大路往鼎云寺去,至寺中又是一番另演佛事,重设香坛,直过了三日安灵道场方散了回来。

“姑娘也喝一盏参汤吧,今儿夫人命小厨房送来的,这几日姑娘也是操劳了。”

浅夏掀了帘子进来,手中端的托盘上放着一盏参汤。

“嗯。”覃晴没精打采地答两了个哈欠,任由浅春挽了一个简便的髻,缀了几支素淡的银簪玉步摇。

虽说是早有准备的,可到底老太爷卒得突然,当家长媳韩氏又给褫夺了诰命发配到庙里头去了,府中难免一阵慌乱,覃晴虽不用往前头去应付堂客妯娌,可往后的事物调动发领上却是跑不掉的,便只是帮衬着打下手,也是忙得不可开交。

覃晴几口便将参汤喝了,皱了皱眉咽下,道:“这几日什么事都别来扰我,不歇上个十天半个月,我可是挪不动脚。”

浅春笑了笑,“姑娘是该好好歇歇,如今大夫人不在府中了,咱们可是消停了。”

“没有大夫人,还有旁人……”覃晴的唇角讥诮又无奈地勾了一下,没了韩氏,这不老太君还在么。

摇了摇头,覃晴起身去往榻上靠了,道:“老太爷的事情过了,趁着还没出年节,乘上一倍,给咱院里的赏钱都发下去吧。”

浅春笑了笑,行了一礼,“姑娘体恤,那奴婢就先替他们谢过姑娘了。”

覃晴笑了笑,阖上了眼,抬了抬手,示意屋中人皆退下。

冷风过境,年节一过,几日阴沉沉的天却开出了太阳,便仿佛寒风中都透着暖似的。

宁国公府中的一切事务也自大丧后缓归正轨,只是一切却又都不一样了,大老爷覃璋袭爵的折子已经写好了,一待十五开朝之后便要递上去,倒时候便是新的一任宁国公,可随之而来的,却是三年丁忧。

不仅府中在朝为官的老爷通通卸职居丧,连着孙辈亦要守制,也就是说这一年的春闱覃子恒便是没了希望。

朝堂之事风云变幻,那里顶得住这三年的空缺?三年丁忧,便是宁国公府的向死之路,这或许也是老太君之前为何始终吊了宁国公最后一口气的缘故。

但上头有上头的忧心,可府中多数人却是没有的,这一日覃晴正拿着绣绷练手,有段日子没碰了,不免手上生疏,却是见浅春兴冲冲跑了进来。

“姑娘!”

覃晴嗔怪地看了她一眼,“这热孝可还没过去呢,你这般欢天喜地的要是叫人看见,岂非授人以柄?”

浅春吐了吐舌头,笑道:“姑娘,奴婢这里有一件事情,您要是听了定也是极欢喜的。”

覃晴笑着轻叹了一口,淡淡道:“说说,什么事。”

浅春道:“回姑娘的话,方才沈府里头二姑娘身边的明镜传信过来了,说是二姑娘有喜了!”

“二姐姐有喜了?”覃晴闻言,倏地面色顿住,愣愣地抬起头,然后猛地起身,往梳妆镜前瞧了瞧自己的仪容,吩咐道:“快,快去准备,我要往二姐姐处去!”

“不行。”覃晴却又忽然止了脚步,缓缓退回了原位。

“姑娘,怎么了?”浅春浅夏不由得一愣。

覃晴的神色带着黯然,垂着眸道:“二姐姐才刚刚怀上,我热孝在身,去了恐怕不好。”

“呃……”浅春浅夏面上的神色也不由得凝了凝。

的确,覃韵和沈厉虽然都来送过殡,可到底覃韵已经是嫁出去了是沈家的人,而覃晴却仍旧是宁国公府的姑娘,真正的热孝在身。照常例,起码一年之内那都是哪儿都不好去的,若是贸然去了沈府,的确是冲撞。

“想必二姑娘也不会在意这些……”浅春瞧着覃晴的神色,不由劝了一句。

覃晴别过头笑了笑,道:“浅夏,帮我备一份大礼送去沈府吧。”

“是。”浅夏转身往门外去吩咐。

浅春瞧着覃晴黯然的神色,略一沉吟,忽然眼睛一亮,道:“姑娘,院里的红梅都开了,咱们去瞧瞧呗。”

红梅。覃晴勾了勾唇角,“好。”

寒风丝丝拂过耳边的碎发,梅园中依旧是一片寂静,却是枝头红梅竞开,远远看去仿若云蒸霞蔚的一片。

覃晴的手拢在雪白的狐皮手拢中,信步自小径间走过,看着四周的寂寂无人,不由叹了一句:“今年还真是冷清呢?”

往年的这个时候,府中的梅园中都会设宴,不为玩笑打闹,乃是老太君设的一处考场,专为检验府中姑娘的技艺,赢的还有彩头,有南海来的拳头大的珍珠,有御赐的羊脂白玉,有番邦来的极品琥珀……总归是极尽珍贵的就是,是以往年每每至这一段时日,真真是剑拔弩张,挖空心思地想得那第一,不为奇珍异宝,也为能在老太君的面前露一个脸。

却是不知自己正在被待价而沽。

“冷清些也好。”覃晴讥诮地笑了笑,抬头间已是行至了院中最大最老的一颗梅树之下。

浅春浅夏抬头看着,不由赞道:“姑娘,这花可开得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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