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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才苦笑了一下道:“斗则两败,和则……共存。佛门若是想一直兴旺下去,怕是要彻底的汉化。以前也曾有过一次次汉化,汉至十六国,西晋至魏,但显然这还是不够的。佛门想要生存,想要避免再下一次的灭佛,必须要跟汉人的一切,要跟圣人想要的,大邺流行的去结合。但如此一来,这佛法也绝不会再是师父一生追求的真经之法了。”

崔季明这才明白,这大和尚刚刚为什么被扔下山的时候,一路在哭了。

殷胥找他来,想要让他宣扬新的佛门,而他想要让佛法在大邺常年的稳定存在下去,必定要去自我改革,这样的改革,也代表着他将要背叛师门,背叛他师父一生的追求。

崔季明或许不能理解,这种对于某种佛法和理论的信仰,以及他为了取真经路上曾吃过的苦。

嘉尚缓缓道:“天竺种姓制度贯行,那甚至不比大邺,更别提什么‘众生平等’,僧侣是最高贵的职业,任何动手劳作的行为,都是违背了禅思,都是不净业。大邺的佛法仍然与天竺十分相似,然而我却总是在想,这样像寄生虫一样,大批僧侣活在百姓的支持之下,是正确的么?天竺天生有大批的贱民和奴婢来养活上层人,而如今大邺已经开始废除了奴婢制。”

他道:“我总是想,中原人到底最信的是什么?走过许多地方,从中原到波斯到天竺,让我感触最深的,大概就是中原人……信自己。几千年农耕,没有不劳而获和强取豪夺,不论南北,信的是天道酬勤,自力更生,信脚下的土地与自己的双手。我常常觉得,虽大邺不尊天竺的真经,却值得有中原自己的佛法。”

崔季明听闻他的“顿悟”,无所谓不震撼。她对于佛法的粗略理解,只不过是一两句“阿弥陀佛”“立地成佛”,她从未考虑过,在佛门进入中原上千年的时间里,是多少人一代代改革与自修着,又有多少人想曾利用它来谋权政斗过。

从胡人那里传来的佛法,到她所在教科书里、武侠小说里听闻过的模样,经历了多少像嘉尚这样的人的探索与坚持,像行归于周这样的操纵与野心,前世她从两三句话内潦草的纵观历史,是不可能去了解这种举步维艰的变革。

她半晌道:“实际我并不信佛,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于我而言,佛法最重要的,或许不是什么机锋破执,什么即心即佛,懂得那些的只是一小部分人,而佛教是众人的佛教,不是几位高僧的佛教。能给信众带来怎样的什么,或许才是佛法的真谛。”

嘉尚猛地抬起头来,似乎从未想过崔季明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确实如此,历尽千辛万苦取回来的真经,与能给无数信众给予安慰的讲义,到底哪个才是佛的真意?

嘉尚坐在讲坛上,顿悟的是佛法几百年来艰难的历史,是为何不能长久存在的原因。而此刻他顿悟的是,真佛存在的方式,是佛法未来应该思辨与追求的方向。

他目光澄明,面上竟浮现出浅浅笑意,道:“正是。大邺与汉魏皆不同,佛法亦有时代之分。用忍耐苦难的法子,纵然能笼络信众,使他们相信熬过此生便有来世,但这也太狡猾了……这是麻痹人心,这是逃避现世。空宗或许在当今这个百姓还不够富足的时代,能够大行其道,但它必不能长久。”

嘉尚:“我的天眼,可看到端王的前尘重重,却看不清三郎身上的迷雾。但三郎毕竟是与旁人不同,这番话,是贫僧受教了?”

崔季明却是一惊:“你能看见什么?你知道……殷胥是……”

嘉尚点头,他不知为何,将崔季明与殷胥划作一路人,道:“看来端王连这种事,也可与三郎讲过。只是我一直不知晓,为何三郎身上也有些端倪,只是我很难看出。”

崔季明简直吓得要倒退一步。妈的这种玄幻大和尚,永远都是对于女主角那种“什么时候才能回去”的问题,报以一个神秘莫测的微笑,好似思想能穿越时空到一千五百年后羡慕一下抽水马桶的发明。而嘉尚为何却不知她的前世,只知晓殷胥的重生……?

她以自己的脑子,能解释的大概是她胎穿太久,看起来已经完全本土化了?

崔季明想了想,忽然问道:“我问你个事儿。殷胥……前世是做了皇帝么?”

殷胥总是一次次说不能再重蹈覆辙,也说过与她共死在晋州,她想过,这样的能力,这样的责任感,他是前世的帝王么?

嘉尚点头:“既是本人泄露天机,那也无所谓说不说了。端王前世,正是大邺的第五位帝王。”

崔季明以为自己会问类似于大邺是否亡国了,最后到底局势如何之类的问题,但她脑子里想的居然是——既然身为皇帝,二十五六没娶妻,是不是在忽悠她啊!

可看他如今这傻样,也不像是跟别的女子有过接触的……那前世,他到底是怎么过来的啊?

嘉尚等了半天,崔季明才表情古怪的试探性问道:“那他没别的女人?宫女也没有?”

嘉尚:“……天眼不是用来看偷窥人家房内的。”

崔季明心里得不到个答案,开始难受了,简直就像是噎了一口咽不下来的气。

她真想知道前世,殷胥都干了些啥。不单是他与她都做过些什么,她甚至想了解他每一分每一秒都在做什么。崔季明好奇了半晌,道:“你那天眼……能不能窥到……嗯,某些人的前世?”

嘉尚觉得自己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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