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邺拜堂行礼,是男拜女不拜,太子这才对着殷邛躬下身去。
当太子第二拜弯下腰去时,周围层层屏障与青庐的北端忽然传出了阵阵喧闹的人声。这片天空本就因为青庐间燃烧的火堆而染上橙色,此刻北方的却亮的出奇,殷胥心中陡然觉得心惊。
帐篷,火焰,深夜,他忽然觉得这场景有些熟悉。
还未来得及反应,贾小手携一群宫人已经满面惊恐的冲撞入拜堂的屏障内道:“圣人!青庐——青庐不慎着火了!青庐油布本就易燃,如今已经有好几个烧起来了!”
殷邛猛然从地毯上起身。
殷胥才明白为何熟悉了。他未曾见过突厥的大火,得到的不过只有寥寥几字的报告与传言,但眼前帐篷引火一事,如同他那次行事的翻版。
而……为了扩大自己的影响力,薛菱有意将火烧突厥大营,这件大快人心又颇具少年肝胆的事情,对政坛上宣扬是殷胥的手笔。边关文书、与贺拔庆元合作两事都是触碰到朝堂上争议的,他不好宣扬,只能将此事挑出来说。毕竟他既然有意掌权,就不能让民间对他的印象再是那个痴傻病弱的皇子。
而就在长安民间将火烧突厥百里一事,编成民谣与评书津津乐道时,想要对太子下手的人,却偏偏借用了他的行事手法——
如今刚刚入冬,长安北风不停,虽青庐之间有距离,不容易连片烧起,但若有人混在宾客中有意纵火仍然能将火势扩大,场面怕是也无法控制。青庐顶重且占地面积大,与突厥的那种民户小帐篷绝对不是一种情况,一旦起火,支柱倒塌,必定会将众人罩在帐内,活活闷着烧死!
这场惨案,无论如何解释,怕是很有可能要扣在他头上!
殷胥猛地一激灵,身后冷汗几乎要滚下来。突厥的大捷让他觉得一切太好走了,然而世家才露出冰山一角来,他有的是没经历过的手段!
殷邛高声道:“防火厢使呢?!难道无人灭火!”
身边众人已经慌乱起来,内监丘归开口道:“之前为了安全起见,虽有防火兵近百人相随,但毕竟都是散人,怕是混进闲杂人等,便被隔在了金吾卫包围外随时候命。厢使只带了小部分人员在青庐附近巡逻,虽有水袋溅筒,但恐怕对于油布皮帐而言根本无效!圣人,只消几句话的功夫,一座青庐便可从头烧至尾!”
殷邛眼见着连诸位宗亲所在的位置都能听到大火的声音,身边不少仆从臣子正惊呼走水,欢笑声一瞬间变成奔逃的喊声,朝圣人所在的屏障渐渐靠拢过来!毕竟这种状况,在皇帝身边才是最不可能出事儿的!
殷邛后背发麻,薛菱起身:“叫人准备撤离!金吾卫放防火兵进来,这不是犹豫的时候!”
贾小手却急道:“圣人,万一有刺客会混入防火兵中,以救火之名冲进来,就危险了!如今局势混乱,宾客早已难分清,若是——”
殷邛拔高声音,拂袖而起:“后妃、诸位皇子同太子一并登车撤离,将金吾卫调走一半,随行回宫内!其余人不可随意离开,随朕一同撤离至远处,细数人员伤亡,等待防火兵消火后彻查原因!”
屏障内华服的众人不得不开始转移,本来在行礼的太子泽与刁琢也起身,泽一把握住了刁琢的手,在众内侍的簇拥下,护着她准备离开。
刁琢未曾想过二人竟是在这种情境下牵手,她身子一抖垂下头去,泽面上的表情堪称复杂,毕竟他的婚礼上还是发生了这种事情,但他仍然回过头来,伸手帮刁琢提了一下裙摆,道:“小心些,不必急。金吾卫也在,我会护你周全。”
刁琢心下感动,朝他轻轻含笑点了点头。
太子与太子妃二人连忙登车,薛菱起身与殷邛说了几句话,殷邛皱眉点了点头。薛菱回头对殷胥道:“胥,快点离开这里!”
殷胥走到了殷邛身边,道:“我便不随太子一同离开了。在此地与父皇一道处理火事,清点人数,找出纵火的真凶来。”
他心中有了某种猜测。怕是纵火之人,想杀得对向并非太子妃,而是太子。一面太子因刺客而死,狠狠给了殷邛一巴掌,要他为为自己的硬气付出代价;一面也对外造出殷胥为了权力谋害太子的假象,不管殷邛信不信,反正有的是人会信的。
虽然避开与太子同行,或许发生些什么他也不能避开干系,但此时殷胥只能这么做。
殷邛瞥了他一眼,点头道:“那胥便留下来相伴。快护送太子回宫。”
薛菱朝殷胥的方向望了望,这才登上车去。率先离开的只有宫内三位女人、修以及共乘一车的太子与太子妃,几位宫中的侍卫同登上太子的车去,贴身保护。
金吾卫骑马在两侧相护,修不乘车,骑马带内侍在太子车边,一队人马率先离开了起火的猎场。
而因大批宾客集结在了远处,纵火者无法再靠近帐篷点火,帐篷之间留有较为宽阔的距离,冲入场内的防火兵又将未燃烧帐篷的油布拆下来带离火场,北风也稍微赏脸的稍稍平缓下来,火势未能蔓延的太过。
殷胥得殷邛命令,指挥金吾卫将在场的奴仆、官员与女眷分开,以检查伤亡一事来排查人员。
长安人经常玩的忘乎所以,年年因为聚会或婚礼的原因,帐篷点燃烧死宾客一事不再少数。连前朝的宵禁与不许扩建,在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