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窗外微微地有了一些的亮色,几乎是用尽了身体里全部的力气的钟友诚,才气喘吁吁地,从黎小雪的身上疲惫地翻了下去。
黎小雪的身子已经给钟友诚折腾得一摊烂泥一样,完完全全,向床面瘫软着。
瘫软的身体,没有了骨骼,没有了灵魂。
瘫软的身体似乎只剩下了呼吸,不匀称的呼吸。不匀称的呼吸承载着一个生命,没有骨骼,没有灵魂的生命。
只剩下了呼吸的生命,是黎小雪曾经以为残缺的,而这样残缺的生命,这个时候,不折不扣地,竟让她拥有着。
——
小半个夜晚,黎小雪都记不得钟友诚和她究竟是做了几回的爱。
自从怀了孩子,她其实就尽力地避免着和钟友诚身体上的亲热。而今,孩子没有了,小别而后又意外地重逢,干柴遇着了烈火,终于,也让她再按捺不住,回了出租房,就忙不迭地和钟友诚脱衣解带,云雨起来。
先时,她也是全情地投入,只求痛快个淋漓,而忽然,竟发现钟友诚恩爱之中,更多了一些的技巧,不禁,就绷紧了一根神经。
钟友诚和那陌生女孩儿牵手走进烧烤店的一幕,于是,又在她的脑子里浮现。
一回回地,她想问钟友诚哪里学来了这些,话到嘴边,一回回地,又羞涩着咽了下去。
她实在是问不出来。一个个使她感觉难堪的动作,哪怕是半推半就中做得出来,也只是不知道如何来问。
钟友诚不仅技巧上娴熟,态度上也没有丝毫的拘禁,一来一去,俨然滚床单的老手。
“别这样,好吗?”她身体上的底线给钟友诚一次次触碰了之后,和钟友诚说出的,也就只有一声声这样的恳求。钟友诚非但没有停手,反而更给她撩起了一团火一样,肆无忌惮。
——
钟友诚仰面躺下了之后,就响起了如雷的鼾声。
这鼾声让黎小雪想起了自己的第一次给了这男人的一幕。
那一回,这个男人也是睡得这样的沉。
她以为,恩爱之后的她的男人,应该给以她长时间的拥抱。在这长时间的拥抱里,更会轻轻地抚着她的身子,讲柔柔的话给她。
她一直也没有忘记钟友诚给她朗诵《再别康桥》的情景。因为那样的情景,她觉得,钟友诚可以把她恩爱之后想拥有的,不多不少,恰到好处地给她。
可她这一个男人,不是还有如雷的鼾声,简直就睡得僵尸一般。
她试着拿手指轻轻地碰触过钟友诚的皮肤,以唤醒钟友诚柔心。钟友诚却只是梦里激灵一下,把她的手推向了一边。
她的手每每给钟友诚这样地推开,她就忍不住会落泪。她从来不对人对事苛求,可钟友诚这样的反应,实在和她想像的爱情有着天壤之别。
哪管钟友诚在酣睡之前再看上她一眼呢。
曾经,她看过一组描绘一对夫妻由最初的情意绵绵,一点点平淡了的床面上的漫画。先是相对而拥,然后是男人从女人的背后搂着女人,然后是两个人相安无事地仰面,然后是两个人各不相干地以背相向。
这样的漫画,虽然让人难免感伤,到底,也是很多夫妻真实的写照。而她呢?她和钟友诚呢?似乎,这样的一种“感伤”的过程,也都不会有。
而这样的一个男人,抑或这样的一段感情,终究,不也是她自己的选择吗?
纵然,她也有着一些的不得已,总也没有谁把刀子架到她的脖子上,让她投入钟友诚的怀抱。
她当然也可以选择离开,她也确实选择过离开,但,一个突如其来的孩子,让她重新又回到了钟友诚的身边,而今,孩子虽然已经不在,她却给一只绳索牢牢地拴在了钟友诚的世界一样,几乎没有了选择。
老天真的就好像已经安排好了一切,一步步,给她黎小雪的,就是这样的生活。
到了今天这一步,她以为自己唯独对不住的,还是黎母。黎母把半生的心血都倾注到了她的身上,和曹母希望曹莹莹一样,只想她有一个好的归宿,而她……
一股酸溜溜的感觉,于是又涌到了她的心头,两颗眼泪,在眼圈儿里晃了晃,就流了出来。
这样,无声地,哭了一阵,天就大亮起来。
——又是新的一天,虽然,很多的事情不会因为这一个“新”,可以重头再来。
她的生活,由这一天之前的一切继续着。
太多太多她想抹去的,她抹不去,太多太多她抹不去的,她只能面对。
她打了一个呵欠。
她真的一宿也没有睡,而金色的阳光又暖暖地铺在了她的身上的时候,她怔了一会儿,竟觉得,自己好像刚刚醒来的一样。
“根本也就没有睡过嘛。”她这样在心里面和自己说着,笑了笑自己又产生了的这样的错觉。
“原来,真的就可以有错觉。”她又和自己痴痴地说着,禁不住,就联想起半夜里的那一幕,“那一幕,不也是错觉吗?尽管,看得也是真真切切。眼睛看见的,就一定是真实的吗?”
眼睛看见的,真的就不一定是真实的。
网络上就有类似于这样的一些游戏,让游戏者为自己的判断大跌眼镜。
其实,她黎小雪耿耿于怀的,还是她看到了黎小雪和陌生女孩儿拉了手。
可,她真的就不会看错吗?
她又想了想看着钟友诚和女孩儿的角度。
她看着钟友诚和女孩儿牵手进店的时候,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