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小雪现在最怕想到自己肚子里的事儿,却也最容易就想到。
“不为了所谓的贞洁,一个女人也真应该注意这方面的事儿的,不然,最受伤害的,终究还是女人。”不是因为她黎小雪自身为女生,她才会这样地以为,各样的媒体里,她看到的被男生始乱终弃的女生的悲剧,实在是太多了。
“老天真是不公。”她继续怨着,“女人有贞洁的‘证物’,男人又有什么操守的界定?虽说现在已经很少有人太在意这方面了,但,也只是不太在意罢了,完全不拿这当一回事儿的,实在也不多见。不然,干什么又有那么多的人愿意花钱去修复?”
说到“修复”,和钟友诚有了分手的心思之后的她,也不是没有考虑过。但,她又有些不屑于此。她还是以为,那样做的话,欺瞒得了一个男人,却欺瞒不了自己的心。相比较一个男人那样的狭隘的心理上的“满足”,她更看重的,还是自己在那方面真实的感受。她所以珍重自己的“初次”,真的就不是因为那一层薄薄的家伙,而是为着自己的婚姻更趋于“完整”。既然是初次,在她的生命里,当然也是唯一的。她毕竟已经付出了,任何形式上的弥补,在于她,也就没有了什么实质上的意义。
而现在的她,当然不仅仅纠结在这上面,让她辗转不得平静的,更多的,还是她的肚子。
“为什么怀孕的是女人,而不是男人?”这看似无稽之谈的问题,却实实在在地,不只一次给她抱怨过了,她又这么想着时,更觉得委屈,“女人本就柔弱,却要承担起这些!”
她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不愿承担的人。如果,她的情感本身是幸福的,让她承担再多,她也毫无怨尤,不但毫无怨尤,还会因为情感上的幸福,而幸福地去承担。
哪怕真的是痛苦,甘心承担的时候,真的也就可以成为一种快乐。
她之所以会把自己的身体给了钟友诚,除了她智商的塌陷,也少不了那葡萄酒的麻醉。可,她怨不得什么。事情出了,她知道,她可以责怪的,还是自己。
“只是,再怎么责怪自己,又能解决什么实际上的问题呢?”她扪心自问,又觉得自己的肚子里有什么在动。
她当然也知道这全是她的一种错觉,哪怕真的有了身孕,也不可能这么快就感觉出来。
而这错觉,却时不时地产生,每一回产生,又会让她条件反射一样,成为惊弓之鸟。
怀孕与否,到底还是一个未知数。各占一半的概率,她却也不敢有任何的侥幸。
她只能往她不希望的方向来想。
她需要知道的,不是她幸运,她没有怀孕之后要如何,而是她不幸,她怀了孕的话,应该怎么办。
她宁愿虚惊一场,也不想坐以待毙。
与之相关的另一方钟友诚,已经给她一刀两断,老死不肯往来,真的又在自己的身体里留下这样的骨血的话,这即将孕育的生命,她将如何来处置呢?
她当然可以选择结束这样的孕育,但,她又不愿意这样来选择。
她的生命里,她还从来没有这样彻底地舍弃过什么。
而她不舍弃的话,又怎么办呢?她能够只因为这样的生命,而重蹈覆辙,继续来做钟友诚嘴里的“女人”吗?
不,她不能。黎母那一关,她首先就过不去。
她单独来抚育?做单亲妈妈?
可毕竟还有一个和这生命最直接的人存在于这个世间。她能够让这生命和这生命的“源头”完全地断绝吗?
她想的好像是太多了,但,她这个时候想得再多,在于她自己,也不显得多余。
这同样也不能算作是自寻烦恼。百分之五十的可能,也让她不得不未雨绸缪。
但,她显然还没有这样的决断的能力。她在心底里直要撕碎了什么一般,发出了一声喊叫。
“啊——”
这一声,她不能在嘴里喊出来,她不能让自己之外的任何人听到。
她更烦躁起来。
她又翻了一下身,趴着,躺在床面。
她觉得自己的泪水再一次如决堤的洪水,往出涌着,不禁,就在床上捶了几拳,之后,又使劲地咬住了下唇,才没让自己哭出声来。
哭声憋在了肚子里,倒使她整个儿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抖得床面都发出了“吱吱”的声音。
这样的“吱吱”的声音,其实也只有她才听得到,她却觉得,足以给房间外面的黎母觉察。
——本来心事就重的她,这一段时间,更是小心再小心,一个动静,微不足道的动静,都好像可以影响并改变她的当下,乃至余生。
她抓过了一条毛毯,把自己的身体紧紧地裹住,在她的身体终于停止了颤抖之后,她又蒙上了头,在这毛毯里,哭湿了一片。
就这样,她终于停止了哭泣的时候,睡神降临了。
她还挂着泪花的漂亮的眼睛,不经意间,轻轻地闭合了。
梦,随之而来。
她的灵魂从她的躯体瞬间剥离了开,轻飘飘地,随着一阵风儿,入了梦境。
梦境极其广阔,四面八方,皆无边际。
她的灵魂飘摇了一阵,渐渐又丰满出她精致的骨肉,轻轻地,才落于梦里尘埃,一个稚气的女孩子的声音,忽然就在不远处喊了一声“妈妈”。
这一声也是随着一阵风儿传来,叫得她整个儿的心都化了。
“妈妈,妈妈……”叫声又好似清脆的铃铛,连片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