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小雪正忙着手头的工作,钟友诚所住的医院打来了电话,说钟友诚一早就不见了踪影。
“病人虽然只是轻微的脑震荡,但,不配合治疗的话,还是很容易留下比如头晕呕吐、记忆力减退等后遗症的。当然,如果病人不愿在我院继续治疗,还请你来办理一下出院手续。”医生特别地强调说。
黎小雪谢过医生,想也没想,和公司请了个假,匆匆忙忙地,就来到了钟友诚的出租屋。
直到黎小雪的手准备着敲响房门的刹那,黎小雪才觉得自己有些唐突了。
“我怎么,怎么会这样?”黎小雪心底里问着自己,把抬起的手又缩了回来。
“我不能这样,我不可以这样……”黎小雪又小声地告诫着自己,缓缓地,就转回了身。
“我已经尽到了一个朋友的……,不,我们又是什么朋友?我和他不过就是……,嗨,就是什么呢?总之,我把他从打他的一帮人里解救了出来,我将他送进了医院,我又给他留下了吃的,能做的,我也都做了……”黎小雪这样宽慰着自己,慢慢地,就往楼下走。
“不,不行!”似乎又有另一个黎小雪挡在了已经走下几阶楼梯的黎小雪面前,“起码,你应该把后果和人家说明啊!”
“是呀,”黎小雪站住脚,心中又道,“如果他因此遗留下医生所说的症状,黎小雪,你难道就不觉得愧疚吗?黎小雪啊黎小雪,你这是怎么了?你们之间,就算真的有点儿关系的话,也只是非常非常正当的关系。怎么,就让你搞得如此复杂似的?就算是再普通不过的朋友、同事乃至邻里,乃至路人吧,只当一种提醒,总不为过吧?”
这样,黎小雪又返回身来,害怕自己再有犹豫,脚步更比先前加快了许多。
可,就当黎小雪的手即将碰到房门的时候,好像叫谁施了定身法一样,黎小雪整个儿的身子,都瞬间里僵住了。
足足有十几秒钟的时间,黎小雪先是睫毛一动,而后,就迅速地将自己悬于门前的手紧紧地抓在了另一只手中,紧紧地抓着还不算,死死地,又捂在了自己的心口。
黎小雪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做了什么亏心事,只出于好意,想钟友诚继续接受治疗,却不料,就面前这么一道铁门,她都无法来敲响。
可恨那钟友诚,连个手机都没有。不然,打个电话,是有多么地痛快!
自己的一张嘴都糊不了啊,不然,何必就因为抢人家的面包挨人一顿揍呢?
做点什么活儿,还保障不了自己最基本的生活吗?
黎小雪又这样想着钟友诚,冲着面前的房门,摇了摇头。
“这就是所谓的进退两难吗?”黎小雪不知道是在问着房门,还是问着自己,只是,结果都一样,无论是房门还是自己,都不能回答。
黎小雪从来就不相信这世界上还存在着进退两难的境地。也是年少轻狂,也是不曾亲身经历。而如今,起码的,她问出了这样的话。
换作旁人,也会笑她黎小雪吧,也会对她黎小雪说类似于“这都不是事儿”的话吧。白天不懂夜的黑呀,不是那样的处境,自然不会明白那样的人。一个人最傻的,于是就是活给别人来看。又有谁真正会设身处地,为他人着想呢?
黎小雪就是遇到了这么一个尴尬的境地。她为难得,哪怕就只是一扇铁门,都无法敲响。
“嗨——”
黎小雪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不自觉地,就又转回了身。
就在黎小雪转回身的瞬间,她忽然就看见,半层楼梯的地方,站着钟友诚。
钟友诚的脸还青紫着几块儿,深陷眼眶的双目,满是怅然,看着黎小雪,不知道已经多久。
黎小雪只在一部好莱坞电影里的男主角的眼睛里,看见过这样的怅然的神情。说实话,她当时真的被这样的眼神所打动了,以致几年过去,电影情节已经忘却了大半,倒是这眼神,让她记忆犹新。
在黎小雪看来,这样的怅然,只会属于那个红极一时的,让亿万女子疯狂的男明星,谁想今天,她却一睹了“现实版”。
黎小雪忽然站身于钟友诚和钟友诚的出租屋之间,正不知所措,钟友诚两汪泪水在眼中闪过之后,回转身,噔噔噔地,竟往下跑去。
黎小雪不及多想,喊着钟友诚的名字,随后就追了过去。
直跑到了门洞口,跑到了让黎小雪第一次看清楚了钟友诚的瘦骨嶙峋的地方,钟友诚忽地,就站住了脚。
黎小雪在距离钟友诚两米左右的地方,站下了身。
“为什么跑?”气还没有喘匀的黎小雪冲着钟友诚的后背,问这样的话时,隐隐约约的,心在颤抖。
钟友诚只把头往后扭了一下,又往前扭了回去,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为什么不留在医院?”黎小雪又问。
“不为什么。”钟友诚回答着,倔强之中,似乎还有着几分的怨气。
“你知道这样的后果吗?你可能会因此而留下后遗症,你知道吗?”黎小雪又说。
“那又怎么样?那又关你什么事儿?”钟友诚忽然这样嚷着转回身来,瘦骨嶙峋的一张脸,满是泪痕。
黎小雪先是被这喊声吓了一跳,而后,就觉得自己的心叫一把锋利的刀子狠狠地给剜了一下,两颗泪水,便在眼圈儿里打起了转儿。
“你为什么救我?你为什么给我交医疗费?你为什么给我吃的?为什么?这都是为什么?这又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