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风云(七)
这还不算是最精锐的,郭荣手头,还有更厉害的一批?
刹那间,孙山和他的麾下爪牙们,就觉得各自的头皮一阵阵发麻。
眼前正在操练的两队兵卒,在他们看起来已经是绝对的精锐。倘若突然发难,足以在半天之内端掉定县城。而比这两队精锐还要更精锐的兵卒,那得厉害到何等模样?定县的守军挡得住么?孙节度身边的内卫衙兵与之比又如何?好在大伙当初得知姓郭的拿下李家寨之后,就果断停了手。否则,一旦彼此之间怨仇越结越深,姓郭的亲领大军杀上门来,阖县文武,谁又有本事去挡那百斧临身?
抱着上述想法,众人接下来的一举一动,都愈发地小心翼翼了。唯恐被郭荣手下的人故意寻了错处,新账老账一起算。其中还有个别极为聪明者,数着手指头算了几遍郭荣等人抵达李家寨的时间,心中喟然长叹:“前后不到一个月的功夫,他们就将一伙软脚庄丁给练成了百战精锐。若是这三个人回到郭威帐下,且被委以重任,这天下,恐怕用不了太久又要风云变色了!”(注1)
正愣愣地想着,山坡上,忽然又传来一声悠长长的号角,“呜——!”。宛若冷风般,一下子就钻进了人的心底。
众人连忙凝神再看,只见两支庄丁队伍忽然彼此靠近,合二为一,由横转纵。紧跟着,所有庄丁手中兵器全变成了钢刀,向前、向左、向右斜挥!整个队伍,宛若一条巨大蜈蚣般从先前被铁斧砸出来的缺口冲了进去,所过之处,银光闪烁,再无站立之敌。
这就是最后的杀手锏了,即便对手不是一群稻草人儿,而是如假包换的精兵。在挨了羽箭多次覆盖和重斧飞剁之后,也未必能支撑得住。那孙山等人已经被刺激得神经有些麻木,嘴巴张大,口水淅淅沥沥淌了满大襟都是。除了在心中偷偷庆幸自家逃过了一场必死之劫外,做不出其他任何反应。
比孙山等辈先到了小半柱香时间的杨重贵,却从这场短小精悍的战术演练当中,看出了更多的门道。不待演练宣告结束,就将目光从“战场”上收回来,转向面有得色的柴荣,笑着夸赞:“郭兄真乃盖世奇才,炼得一手好兵!早知道你已经有了自保之力,小弟我又何苦千里迢迢跑上这么一遭?”
“杨将军过奖了,这都是糊弄外行花架子,真正遇到的百战精锐,未必能支撑得住!”柴荣笑了笑,谦逊地摆手,“郭某兄弟三个先前深陷不测之地,四下里虎狼环伺。被逼得实在没了办法,才不得不拿出全部本事来练兵自保!杨将军有所不知,这些天来,我兄弟三个几乎天天掰着手指头数日子,就希望能把你早点儿给盼过来!”
“花架子?郭兄是不是过分自谦了?”杨重贵诧异地看了他一眼,摇头而笑,“如果你麾下这群弟兄全是花架子,那天底下恐怕有近半数兵马都成了纸糊泥捏之物!要我看,这四下里虎狼虽然多,又能奈你何?切莫说某些人总得要点儿脸面,不至于做着大汉国的官儿,却公开派遣麾下大军替幽州办事。即便他真的豁出去了,派遣麾下精锐兵马来战,对占据了地利、人和的郭兄而言,恐怕也只是块磨刀石尔!等刀子磨快了,郭兄自然会带着兵马扬长而去,让他们连追杀的勇气都生不起!”
如果说二人今日刚刚见面之时,他那句:‘即便杨某不来,以郭兄的本事,过些日子也可以带领手下弟兄杀回汴梁。’还属于刻意恭维。此际再提起类似的话,则属于完全发自内心感慨。
在他看来,县令孙山等辈,甭说能威胁到柴荣的安全,连让对方皱一眉头都不配。而孙方谏、刘楚信、高彦晖等地方诸侯,也不过是一群鸡鸣狗盗之徒,暂且凭借麾下人多势众,还能勉强将柴荣压在深山中不敢移动分毫。待时间一久,实力此消彼长,还说不定最后谁收拾了谁!
“不是郭某自谦,如果真的有半年时间让我兄弟三人在此偷偷练兵,粮食和兵器也供应得上,也许还真的有希望达到杨将军给出的目标!”能感觉到杨重贵话语里的惺惺相惜之意,柴荣想了想,收起笑容,非常认真地补充,“可现在,弟兄们训练毕竟欠了些火候。并且不瞒杨将军,如此练兵之法,消耗甚大。光是凭借临近几个庄子、堡寨的产出,根本支撑不了多久!更养不起太多精兵!”
“你是说钱粮接济不上,是么?”杨重贵微微一愣,饶有兴趣地追问。
“杨将军出身于累世将门,应该知道郭某所言非虚!”柴荣笑了笑,轻轻点头。“练兵之事,最为糊弄不得。每天吃多少饭,就能炼什么样的兵。也就是杨将军来得及时,再晚几天的话,倘若还想要维持眼下这种训练程度,郭某就只能带着弟兄们去攻打县城了!”
“你……,你可真敢说!”杨重贵听得又是一愣,眼前瞬间显现出县令孙山那幅孬种模样,哭笑不得
“事急从权尔!相信孙节度过后也能理解郭某的苦衷!”柴荣轻轻摇了摇头,带着几分认真说道。
如果此言当真,对方可不是一般的胆大。刹那间,杨重贵看向柴荣的目光里头,又多出了许多赞赏。
有想法,有勇气,更难得是,还有能给想法和勇气提供支撑的本领。说话做事,丁就是丁,卯就是卯,绝不乱和稀泥。对庸碌无能和奸佞宵小之辈,也丝毫不假以辞色。
杨重贵自问算是一身傲骨,可几年官场